我挣扎起身,没有理会她,一心想将被毁坏了的药草渣子拾掇起来。
凌华被落了面子,气道:“别的上仙,定然不会这样轻易被一只灵兽伤害。她自己废物,怪得了谁!”
眼前的这个孩子,姐姐生下他后,他身体虚弱,是我一日一日用心头血喂养他。
如今他身强体壮,一日一日用最毒的话伤我的心。
临水假意训斥了他几句,关切地要来扶我。
我避开她的手,敛眉自己站了起来:“凌华,你讨厌我没关系。毕竟,我很快就不是你的母亲。我这个母亲再不好,也是你生母我姐姐求来的。来日,你想要谁做母亲,也自己去求吧。”
凌华暴怒:“辰筠,你什么意思?”
我丢下他们,走出灵谷。
背上的疼经过了一天也好了些,烂了的药草我剪磨了几下,费力地拍到肩背上。
我和姐姐非是亲生。我的生母是妖,妖混仙血,所以没有灵根。姐姐在灵谷捡到被丢弃的我,精心照料了我一百年,我才得以平安长大。
姐姐战陨在神山谷,我赶到时她浑身是血,只余最后一缕神魂。
她眼角有泪,拉着我的手,“辰筠,姐姐求你,照顾好我的孩儿。”
她在我的怀中消散,我不能负她。
所以一百年,哪怕景幻和凌华如何冷待我,九重天上的人如何不耻我,我都心甘情愿。
可是姐姐,一百年了,辰筠累了,也想要一心一意地做回自己了。х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三生石前。
那块石头仿佛突然有了巨大的吸引力一般,我直直地走向它,痴迷地抚摸景幻和我的名字。
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试图划去我的名字。如景幻所说,纹丝不动。
我苦笑,将手腕一转,手起刀落,没入我的脊背。
第一下太轻,伤不至筋骨。我的背上满是冷汗,深呼吸一次,拧着匕首在肉里转了一圈。
疼痛翻涌而来,我死咬下唇,不逸出嘤咛。然后把手伸进血肉之中,一点点探进去,生生剜出我的妖骨,化作一把利刃,插入三生石中!
鲜血喷溅,我体力不支,神智也涣散了。
汗水打湿了我的眼睫,血流了一地,浸的三生石都血迹斑斑。
周围有许多小仙围过来,议论纷纷,投来怜悯的眼神。
我却快意得很,剜骨的痛反而给了我心满意足的稳妥。
景幻,我闭上眼睛,想起嫁与他的那一日。手腕用力,狠狠划在我的名字上。
“辰筠”两个字闪烁着,渐渐黯淡。
一笔一划,我从清晨到傍晚,用沾满鲜血的骨刀逐一划去。
最终力竭,倒在三生石前。
月老叹气,“辰筠,你何苦?”
我拜别他,也不顾身后景幻震怒的吼声,“辰筠,你怎么敢?”
最后深深地看了凌华苍白的脸一眼,我含笑跃下诛仙台,“此生,我与你们父子不复相见。”
失重的感觉让我眼前走马灯似的浮现这一百年来的光阴。
不念了,再也不念了。
跳下诛仙台,是为堕仙,一辈子不能回到九重天上。对于别的仙子来说是重罚,对我一个没有灵根又不得夫君孩子爱的废物,却是一条明路。
天台四万八千丈,我跌落在一座山上,被人救起。
我本是妖后的女儿,因为姐姐的恩情,固执地留在明清殿做凌华的后母。
如今,也该回到我应该待的地方了。
醒来时,母后坐在我床边垂泪,激动地喊来医官,“醒了醒了!”
我浑身的经脉都断了,骨头里像被火烹过一般,痛彻心扉。
医官喂了我一碗药,回禀道:“公主体内有妖血,久居九重天本就是伤害,还受了寒冰的苦,已然强弩之末。从诛仙台上跳下,更是经脉俱断,损心毁神,只怕回天乏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