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两个曾经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陈浩是在思索事情。
而，方秋萍却不知为何，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曾经的同学，也是好友。
此刻。
她发现，坐在陈浩身旁，却本能的有些拘谨，不敢畅所欲言，也没有如从前那般，聊不完的话题。
多年未见，就算关系再好，也依旧会产生隔阂。
方秋萍心里叹惜一声。
有惋惜，有遗憾。
却唯独不后悔。
“对了，你爷爷最近怎么样？”陈浩把窗户摇下，深吸口室外的新鲜空气，突然询问道。
方秋萍听到问到自家爷爷，有些落寂，眼神黯然。
当初他爷爷方正茂，风华绝代，一手建立起他的电子帝国，在整个杭苏，一骑绝尘，可谓是风光无限。
更是靠着一个电子厂，直接差点跻身到了二流世家。
可，本该一路一往直前的方家。
却在六年前，因为一次变故。
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站了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帮助了那个年轻人，却被敌人无情打击，电子厂遭遇滑铁卢，一劲面临倒闭的危害。
曾经风光无限，统领杭苏电子兴业的大工厂，一夜之间，半死不活，沦为小作坊。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全都都是六年前那场，整个杭苏都无一人能够避免的商场之争。
老爷子这些年来，其实过的挺不容易的。
劳心劳力的经营着随时可能会倒闭的工厂，还要面对陈雨琳等人时不时的打击。
这些年，过的苦不堪言。
家中市区的几千万别墅也卖掉了，般回郊区的那栋古宅当中住。
作为子女的他们，其实挺不愿意见到这样的。
所以，在两个月前，方秋萍经过家里的安排根一些人脉，获得了进入陈雨琳拍卖行的资格。
本来呢，那次是打算寻找陈雨琳道歉的，毕竟家族实在难以支撑下去了。
没料到，当时，陈浩会突然降临，宛如天兵神将。
在那场注定会是光彩耀人的拍卖行上，大杀四方，让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陈雨琳下不了台。
更是，将曹家大少曹谦杀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那场拍卖行作废。
其实现在想想，方秋萍之所以坐在陈浩身旁，会本能的拘谨，不敢言谈，或许就是因为那场变故的原因。
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血腥的一幕。
更何况还是杀人了？
而，始涌者，还是那位一直以来温文尔雅，待人温和，宛如翩翩公子的老同学，还是自己暗恋的对象。
听到陈浩的询问，方秋萍收回思绪，叹惜一声：“爷爷身体倒是不错，现在住在城南郊区的老宅里面，每天呢养养花，下下棋什么的，工厂也交给我们这些后辈打理。”
“清闲是清闲，只是我们都可以看出来，其实他挺落寂的。”
挺无奈。
上次其实她要去找陈雨琳道歉，也是因为看老爷子太过落寂于心不忍。
其实，等真正到了的时候，才猛然醒悟，依照老爷子的性子，要是他们真的去道歉了，恐怕得气死。
老爷子一生铁骨铮铮，不为资本低头。
他们这样就把老爷子的一生气节打坏，毁于一旦，实在不当人子了。
本来准备是看会，就离开，没料到后面陈浩入场了，这也算是个意外吧。
“你有怨恨过吗？”
沉默片刻，陈浩突然转头，直视着方秋萍，眼神诚恳，带着认真。
方秋萍一愣。
她不傻，这句话她知道什么意思。
当年如若没有出了那桩事情，也就不会出现如今方家这个地步，也不会沦落至此。
陈浩是在问她，有没有怨过他们陈家。
“不怨恨。”
方秋萍这次没有回避，眼神诚恳带着真挚，直视陈浩，“爷爷一辈子铁骨铮铮，最见不得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辈子也光明磊落，你们陈家本来就无辜。”
“就算爷爷不站出来，我们也一样会站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突然笑道：“其实爷爷这些年来，一直在骂那四大家族还有唐家。”
“尤其是陈雨琳更是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反驳，只敢背地里针对。”
陈浩望着眼前这个，眉目间充满骄傲，以自己爷爷为荣的女人，第一次觉得心底温暖。
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会出现象方家这样的人了。
很少很少，非常少了。
他很感动。
当年举世无敌，只有方家站出来力挺他们陈家，虽然最终下场未必好得到哪里去。
但，让他看到了方家的气节，看到了这个世界上的光明。
也看到了，华夏原来还有一群如此可爱的人，需要他来守护。
“替我谢谢你爷爷，也替我谢谢你们方家，是我陈浩连累了你们了。”
陈浩神色诚恳，真挚的道歉。
一位铁骨铮铮，正派到有大儒风范的爷爷坐镇方家，坐镇这个世间，乃是华夏之幸，也是他们方家之幸。
先前，他还担忧，如若真的要将方家扶上位，成为杭苏的巨无霸。
如若方家，届时一旦上位，开始渐渐膨胀，开始目中无人，成为了冷血无情只为钱财的资本主义。
沦为下一个四大家族，下一个唐家。
那么，他扶上位，不亚于是将另外一头猛兽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样做的意义，也与他初衷不符。
现在从方秋萍的只言片语中，他心中有底。
方家有老爷子这样正派大人物坐镇，旗下子女又怎会差劲？
现在，一切的担忧都被抛弃脑后，心情也好了起来。
“对了，先前听你说，老爷子爱下棋？”陈浩笑着询问道。
“是的，老爷子围棋、象棋都会下点，水平也算不错，每次生气都会找人来下棋。”
方秋萍捋了捋垂下额头的发丝。
说实话，方秋萍人很漂亮，有着华夏古典美，标准的瓜子脸，面容也很精致，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温婉，很漂亮的一个姑娘。
她掩嘴轻笑了一声，打趣道：“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老爷子很迷恋象棋，老是神神叨叨说着下棋如下人生，真是搞不懂他。”
“老爷子这话倒是没说错。”
陈浩笑道，随即只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冷冷道：“有些人，下了一辈子棋，研究了一辈子人心，可惜自己的心都早就没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