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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将男子推进浴桶。
感觉比先前在同福堂炮制药材还要累人。
这间屋子里热气腾腾,令萧盈的皮肤都微微渗出汗珠。
男子无力的仰着头,靠在木桶边缘,像上岸垂死的鱼般,嘴巴一张一合,艰难的喘气。
从侧面看,此人倒颇为俊朗。与太子带着阴柔不同,反而自有股英气在。
若描上油彩……
倒像是第一次在戏坊所见的班主。
可惜当时他脸上覆盖着油彩,终究并非确凿。
联想到太子如今正在门外急得跟什么似的,再联想到两人或许可能大概的关系……
生动的画面堪称呼之欲出。
……
不由得生出恶寒。
萧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医家父母心。
怎能如此没有定力。
她抚了三两下胸口,平稳下心情,于是伸手去寻针囊。
再说那男子病得昏昏沉沉,几乎失去意识,只感到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另外一半就跟脚下没根的纸片人似的,飘飘悠悠的。
他觉得自己飘着飘着,竟到了一处熔岩滚滚的地方,热得浑身发烫。
莫非入了十八层地狱,放眼看见的皆是十殿阎罗居住的地方?
男子咧嘴冷冷一笑。
十八层地狱?
也挺适合自己。
他朝前走了几步,忽然感到全身刺痛。似乎有无数根针扎在身上,从毛孔里渗透出的痛意狠狠折磨着他,令他俯身痛呼起来。
熔岩中的热气也顺着针孔,涌进身体,自千疮百孔中炙烤着他,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碰我,脏死了!”
“当时时机不巧。谁先生下孩子,谁就能占据长子的名号……”
“嬷嬷,嬷嬷死了!”
“还是我的小五最贴心。娘最喜欢的小五,流着我们家的血……论性子,论脾气,这才像我的儿子。”
无数断断续续的声音冲刷着他的记忆,一波接一波,令他头痛欲裂。相比之下,身体上的刺痛转化成另外的痛苦:不停提醒他他的卑贱,他的肮脏,挑衅他的意志。
男子像被浸泡在深深的岩浆里,翻来覆去的遭受着翻腾的苦痛。肺部充斥的液体几次三番差点令他陷入窒息。
男子并不愿意轻易屈服于阎罗。拼上求生的欲望,他努力要伸出头去,渴求一口新鲜空气。
活着。
要活着。
幸而上天似乎也站在他这边。
当他以为自己熬不过,或者过分的痛苦刹那间闪过放弃的念头时,总有只手一把暂时将他拉离熔岩的水面。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否则如何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柔软,温暖,以及坚韧。
他本不应该信任任何人的。
却毫无理由的,一把回握上去。
有时候痛苦令他痉挛,或者从半空中落下。
他被迫暂时松开手。
却像红眼的狼般,警惕着,等待救命稻草重新降临。
那是生的希望,他绝对不会放弃。
他死了,会有多少人拍手称快,然后像秃鹫般瓜分掉他腐烂的身体,吃得最后一根头发都不剩。
哼,他不会叫这些秃鹫得逞的。
终于,那只手再度抓住了他,慢慢的,慢慢的,他的身子在上升,脱离了阎罗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