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禾立马俯身一礼:“小仙不敢,只是想提醒天齐君,这九劫雷茶或与您所兑仙酿属性相冲,怕喝伤了您的神体。”
在轮回阁干事儿的,就是不会说人话。
将离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不怕。”
“……”
观万里红霞,云卷云舒,往生阵外,又是小半日的沉默。
而将离,在往那茶中混了三种酒后,终于喝的有些醉。
伽禾便又斗胆上前一步:“敢问天齐君驾临轮回阁究竟所为何事?”
将离掀了掀眼皮:“接人回家,还能干嘛。”
伽禾再一拱手:“是,是。”
是什么?接什么人?回哪个家?
伽禾心念一动便于记忆之中搜索起来,片刻后,双眸一亮,似乎那位北阴君就要在这几日修行完毕回归仙界了?
可是…这位新封的地府储君不是和这位现任的地府冥王十分不和吗?不是一个才刚到地府一日就宁愿跑来转世修行,一个听闻他来转世修行还专门下旨百般折磨吗?
又做的什么君臣一家亲的表面工程?
将离瞟了瞟伽禾因心中疑惑,便不由自主皱成一条的眉,笑了两声:“你也知道,我们地府就本君一个神仙,剩下的都是鬼,要转世出门拐个弯就是,都不必来这里,这不是好不容易又来了个神仙么,我也体验一把领自家小东西回家的感觉。”
虽说伽禾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体验的,现如今各家各户虽说都很娇惯护崽,可也没有几个宠到回个家还要一族尊长、一界尊神亲自来领的,至多派个侍女护卫什么的来迎一迎,便已很是有地位的象征了。
但还是好吧,人家是帝君,愿意来,你还敢往回撵是怎么着?
于是看着那片万年不变的落日红霞,又大约几个时辰过去。
约莫第三日午时,等的将离糊里糊涂都睡过一觉,酒气全散,万里云海之中的往生阵上,才骤然间光华大盛。
转世凡尘,上神归来,只刹那间,整片无色天风云涌动,浩瀚的灵气宛如实质般滚滚而来,没入阵内那一道双眸紧闭的神体之中。
空气中肆虐的能量汇聚成风暴一般,一下子就将某位帝君吹了个清醒。
不容易,真不容易,足等了三日才等到他咽气,练武之人,身体就是棒,用了那般耗费精神寿元的禁术,竟也只短了半年的寿命。将离不由啧啧一叹。
而几个呼吸后,风暴停歇,灵潮退散,再见大阵之中,已是衣袂翻飞,玉面天人。
对!对!就是这个让她日思夜想梦里见,百万里挑一的美神仙!
她这位众仙眼中神秘又神奇,位高又权重的老帝君,两眼灿灿的,提着裙子几步便迎了上去,极热情,又极自然。
好一派假模假式的君臣情。
众仙屏息凝神,也不敢多想,见那大阵之上的北阴君睁开了眼,便立即俯身一礼。
可下一瞬,待他们抬起头来,却是刚好见着天齐君凑到北阴君身前,一踮脚,便在刚刚回天的北阴君唇上端端正正,又甜甜蜜蜜的亲了一下,还两手往他颈后一勾,一眨眼,笑的灿烂:“你终于回来啦。”
众仙:“?”
这这这又是什么新式的君臣礼???
神仙转世,几十载的风风雨雨,污污浊浊,归天时既是重塑灵体,又兼元神归位、恢复修为,初醒时,皆是茫然,且虚弱。
一般来说转世时过的越精彩的,归天时越虚弱。
故而此番全场足足安静了两息之后,那阵中的神君才后知后觉,并有气无力的朝将离瞪了一眼:“你又亲我!”
阵外小仙们两两互瞪:又!
发生了什么?伽禾懵了。他身后那一长溜的小神仙也都懵了。
这是什么独家猛料虎狼场面?
也不知是神仙们的脑子转的太快以至肉体跟不上,还是脑子转的太慢以至肉体没反应,总之轮回阁上上下下,死一般寂静。
将离笑了一声,手却不松:“想你了嘛,你看你一走便是这么多日,留我一个在那幽冥苦寒之地煎熬等待,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亲一下都不行?”
她说完做势还要冒犯。
子玉现下的确极为虚弱,凡尘种种爱恨折磨,记忆和情绪浪潮一般的堆叠在灵台,那一波一澜的冲击,几乎使他无法站立。
可他只抽身一退,便将她这个扑食似的攻势避过。
子玉又无甚威严的瞪了她一眼,眼神划过去,落在那一面目瞪口呆的小神仙上,皱着眉顿了顿,而后便强忍灵台不适,提起她胳膊化作了一道遁光,几个呼吸后,便挪出了轮回阁内的众仙视线。
反应还是那么迅速,手法还是那么强势。
将离差点没反应过来。明明是她来领他回家的,怎么被他这么捏着胳膊一拽,好像那个外出历练被家里大人接回去的小东西是自己一样?
算了,就当顺便再体验一把被领回家的感觉吧。
万里浮云之上,一片如雪世界,子玉是双眉紧皱着握住她手腕,而将离自然要挣脱出来直接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还要拉起来晃一晃。
晃的子玉一阵眩晕,十分不解:“你怎么来仙界了?”
将离嘿嘿一笑:“来接你呀,怎么,这也犯天规?”
他一手按在额间,实在受不了她这般摇晃,只好也用起力气,紧紧攥住她的手:“我又不是不认得路,有什么好接…”
将离轻哼一声:“那可难说,这世上大路千千万,一不留神就要走错,万一你拐个弯一看地府风景不好看,转身就失踪,那我要到哪儿再去找个一模一样的北阴君来?”
子玉揉着额头的手指顿了顿,微微偏头,或许是因面色苍白着,语气便略显无奈:“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回你的地府?”
将离嘴角抿着笑,口中却不饶:“你瞧,走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地府的储君,要承担这份责任,两月不见,倒全成了我的地府了?”
子玉捏着眉心,大概也是晓得她是故意跟他绕嘴皮子,白眼一瞟:“是啊,走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我永远承不了你的君位,做不了冥王,两月不见又嫌弃我说一句你的地府了?”
“……”
将离语塞。
崔钰子玉,子玉崔钰,容貌气度,五分相似。
而现下这个当真是子玉,且只是子玉,那个如假包换不饶她的北阴君子玉。
她忽然就开始怀念那个有穷山里,至少表面上会乖乖巧巧叫她一声师伯的少年了。
北阴君你还我崔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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