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咳嗽让马叔探出身子，江无尘拿起旁边的垃圾桶，让他将口腔中的污血吐出来，血液鲜红，触目惊心。
马叔咳嗽起来没完了，恨不能把肺都咳出来，整个病房的病号都被他惊醒了，在这里的都是晚期患者，一个个也忍不住咳嗽起来，那些病号的家属们无法承受病房压力，找了个倒垃圾或者接水的借口出去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肺病虽然不传染，但终究是呼吸上的病害，很多人还是忌讳的，那怕生病的是自己的亲人。
江无尘释放一缕元气注入马叔体内，这一刻感受到，马叔体内的经脉已经被毒素堵塞的厉害，元气根本难以循环。
不过这一缕元气却压制了马叔的咳嗽，他大口喘着气，伸手指着旁边的氧气瓶。
这栋破旧的老住院楼医疗基础设施差了些，没有氧气插槽，而到了马叔这个阶段，通常性会出现呼吸困难。
每个病号床旁边都放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氧气瓶。
江无尘将氧气拿给马叔，放在他鼻孔之中，随后打开阀门。吸入氧气之后，马叔的状态有所恢复。
气是人类生存之本，哪怕是江无尘这样的修行者，脱离了气依旧无法生存，如果经络通畅，依靠元气也能够生存，但是马叔的经络已经彻底堵塞，而且不是一处……
马叔清醒了，望着江无尘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
“大叔，你还认识我们吗？”钟蓁蓁在另外一边说。
马叔笑着点头，客气的看着钟蓁蓁，随后又看向李莉，脸上多了一抹欣慰，“我认识你们，你们……以前扶过我。”
江无尘道：“马叔，为什么会这样？”
马叔明白江无尘的意思，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指的是病的如此之快。
马叔摇头，道：“实际上我身体早就废了，我很幸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遇见了你，天谴书有了传承者了。不然的话，估计我得带着他一起埋葬。”
江无尘对眼前这种情况有些无法接受，道：“我能救你，如果我能炼制出七品以上的回元丹……”
“没用的。”马叔苦涩的说，“我已经跟你说了，我这不是病，是诅咒。是……梅娃留下的毒素。”
“你真的相信诅咒？毒素的可能更大。”江无尘说。
“我不愿意相信，但……现实就这样发生了，我还能活几天？信与不信没啥意义了。”马叔虚弱的说。
随着氧气的持续性吸入，他的状态回升了一些，挣扎着坐起来，躺在病床上让他有种虚弱感，坐起来至少表明他的身体还不至于马上死。
江无尘道：“我没想到你身体……说倒就倒了，我以为在丹药的附着下，你至少能够存活下来。”
“哎，我和这毒素抗争了几十年，我累了。”马叔苦涩的说，“我有些饿了，能否帮我煮碗面？”
江无尘看向李莉和钟蓁蓁。
两人从病房走了出来，钟蓁蓁拿出手机，“一点半，都关门了，上那煮面去？”
李莉脸上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是想吃面，怕是想和江无尘说一些话。”
“哦，他是故意将我们支开了。”钟蓁蓁道。
“门口的快餐店还开着门，我们进去坐坐吧，顺便让他们煮碗面。”
“那里是卖炸鸡和汉堡的……”
“他们会煮的，只要给钱……”李莉说。
……
病房之中，江无尘将病号床间的帘子拉好，布置了一个相对隐私一些的空间，如果是这样说话，依旧会被旁边的人听见，不过江无尘施展了一道气罩，这道气罩将两人与其他彻底隔绝。
“我想……见一见梅娃。”马叔望着江无尘，眼神中带着一抹期望。
江无尘沉默着，深邃的眼神注视着马叔。
梅娃，那是被封印了十万年的妖族人，从天谴书中逃离也有几十年了，几十年时间，没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的修为几何，江无尘以尊君大圆满的修为恐怕也很难和她对抗。
江无尘知道马叔接下来还有话，所以只是安静看着他。
“有人……在……在京都见过梅娃。”马叔说。
京都？
东夷？
江无尘吸了口气。
马叔手指动了动，随后道：“有个老朋友，以前于家村的，叫做于建忠。年轻的时候我俩关系最好，后来他犯下了一些错误，跑路去了东夷。
他知道我爱人杨如梅，认识她。前段时间他从东夷回来了，专门来看我，说在京都见到过一个女人，他还给我看了照片，就是杨如梅，也是……梅娃。
如果只是长相一样，倒是也有这种可能，但是我感觉那照片上的女人就是我的老婆杨如梅，就是梅娃……”
马叔这一生命运多舛，少年时家庭遭受变故，二十好几的人才娶了一个妻子，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十分恩爱。
不曾想杨如梅却遭人惦记，被人暗害。
马叔为了复活他，将天谴书中和杨如梅长相一样的梅娃释放了出来。可惜，复活的至少杨如梅的一具皮囊，灵魂却是梅娃。
知道了真相之后，马叔痛不欲生，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
江无尘以为他放下了，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感觉，马叔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至少从他现在要寻找梅娃来看，他心中不曾放下杨如梅或者是梅娃。
这里面还有其他江无尘所不知道的情况。
“能不能帮我找到她？”马叔说。
江无尘道：“梅娃在天谴书中被封印了十万年，我能抓住她？”
马叔摇头道：“如果梅娃恢复到了巅峰，就算有天谴书相助，你也未必能抓住她，你只需要找到她，告诉她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她来了，我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秘密，她一定会来。”
“然后呢？”江无尘苦涩的道：“你想见她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心中的执念吧，我就想见她一面。”
马叔对江无尘还有所隐瞒，江无尘也感受到了，但马叔能够将天谴书交给他，生命垂危至极通知他，可见马叔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有些事不愿意说，怕是有他的道理。
人之将死，心中存在最多的恐怕就是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