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后楼梯间中传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哈”云安安喉间噎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哭腔,她立刻用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却发现脸颊上已经是一片濡湿。
心脏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攥住撕扯,疼得她身体都阵阵颤抖了起来,身体想要蜷缩起来。
但她只能用自己残存的理智和意识转身往来的地方跑回,好像这样就能够远离让她恐惧痛苦的源头。
从四肢百骸上生升腾起的刺痛感让云安安半弯着腰,试图减低那种痛苦,可嗓子里死死隐忍的哭噎却怎么也压不住。
疼,好疼。
云安安泪眼朦胧地胡乱往前走,脑海里不断回响起刚刚在通道门外听到的对话,只是稍微一想,心脏就痛得厉害,几近抽搐。
她果然低估了霍司擎对她的心狠程度,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认清过他。
为了云馨月的手术能够顺利进行,他竟然心狠手辣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等待了整整十五年的小王子,不可能会这样对她,不可能……
“她在那儿,把她抓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匆匆赶来的保镖们迅速地抓住了云安安的肩,把她控制住,以免她逃跑。
云安安眸光恍惚不清地看着地面,直到被抓住才猛然回过神,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你们放手!”
她扭过头,狠狠地咬上了右边抓着她肩膀保镖的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安安的头发被一只手猛地拽住后扯,另一只手狠狠将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云安安双手被桎梏住连挡都来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唇角渗血。
“你妹妹病情加重,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你身为姐姐为妹妹做点什么不是应该的!你竟然敢逃跑!”
沈秋玉的叫声刺破耳膜般尖锐刻薄,手举起又是一巴掌扇在云安安的脑袋上,“你再跑试试!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往哪跑!你妹妹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要你的命!”
脸颊上的疼痛和着脑部的晕眩感交杂传入云安安此刻敏感的感官中,几乎让她快要昏厥过去,只撑着一口气勉强站稳。
她死死咬着唇,将眼眶里的液体全部逼了回去,想说什么,嗓子却哑得发不出声。
一边是混乱不堪的回忆声,一边是沈秋玉丝毫不留情面的打骂怒喊,翻搅得云安安喉间都涌上了一抹腥甜。
“死丫头,你究竟听见我说的话没有!”沈秋玉见云安安低着头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打骂有了效果,举起手又要朝她脸上打下去!
然而这一次巴掌并没能打得下去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不容拒绝地截住了沈秋玉,稍一用力,就将她推开了。
“云夫人,我尊称你一声,是因为你是长辈。但云安安不论如何都是我霍司擎的妻子,你对她非打即骂,是在挑衅我,还是看不起霍家?”
男人的嗓音薄凉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那双如鹰隼般的狭眸看着沈秋玉时,无端透出一抹肃杀的胁迫感。
沈秋玉浑身一震,被霍司擎的话和目光惊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讪讪道:“都怪这个死……丫头逃跑,我担心馨月会受到影响。才会怒火上头,让霍总见笑了……”
她虽然敢对云安安做任何事,却连个屁都不敢在霍司擎面前放。
这副场面看起来有些可笑,但云安安却只觉得荒诞讥诮。
>>????她看了眼霍司擎所站的方向,当发觉他果然是从逃生通道那边的方向过来时,僵硬的唇角扯开了一抹笑。
果然,她竟可笑的还抱有一丝期待。
云安安,你太失败了。
那抹笑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云安安便彻底晕了过去。
霍司擎眸光一凝,伸臂接住了云安安软倒的身体,将她抱起大步走向病房。
“叫医生,快!”
随着这声厉喝,保镖们立刻忙做一团,一直缩在旁边不敢说话的沈秋玉也突然愣了愣。
霍总刚才的表情……是在担心那个小贱人吗?
如果他对云安安生出了怜惜之心,那馨月该怎么办?!
想明白这点,沈秋玉连一秒都不敢再留下,匆匆离开。
病房里。
经过检查,云安安是突然遭受了太大刺激,一时精神突然崩溃导致的昏厥,胎气也有些不稳,需要好好调理。
精神崩溃?
“让妇产科的医生来照顾她,务必要将她的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霍司擎眉宇紧皱,沉声吩咐。
“您放心,我们必定会尽全力而为。”医生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霍司擎立于床沿,垂首看着云安安苍白如纸,眼角还挂着泪痕的小脸,某个地方轻轻地扯疼了下。
他缓缓伸出手,想将云安安眼角的痕迹拭去。
双眼紧闭的云安安忽然细眉紧蹙,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脑袋也撇到了一边去。
恰好错开了他伸出的手。
霍司擎动作微滞,停顿了数秒,才将手收回来,半握成拳地落在身侧,俊美无俦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复杂。
许久,他在床侧坐下,拿起桌上的药膏和棉签,剥开了覆在云安安脸颊上的柔软发丝,细细地上了层药膏。
云安安的皮肤底子一直很好,细若白瓷,清透柔软,哪怕留下一条小印都很明显,何况这么重的巴掌印。
仿佛充血似的,唇角也破了。
看得霍司擎眉宇一皱再皱,险些将手中的药膏管子捏扁。
上完药后,霍司擎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霍司擎将药膏随手一放,睨了眼手机上的名字,狭眸暗光微紧,旋即起身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他便接起了那通跨国电话,音色极沉,“找到了?”
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霍司擎本就蹙起的眉峰顿时拢得更紧,握着手机的手骨节都泛着青白。
他刚离开,云安安便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眸子,没有一丝波动地看着天花板。
想到他刚才对医生说的话,她不由得自嘲地笑出了声。
可真是冠冕堂皇到了极致。
她活得可真是失败,她爱的人,都这般恨不得立刻送她去死。
而她一心想要保护的,终将也要变成别人生命的养料。
而她,无人问津。
心想着,云安安沉沉地闭上了双眼,试图驱散开盘亘在心底的浓重寒气,却毫无作用。
翌日。
派来照顾云安安的妇产科医生果然很妥帖,如果是一天前,云安安或许会因此感到开心和窃喜。
但现在,便只有无穷无尽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