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抬起头,对上霍司擎那双冷肃的黑眸时,整个人像是跌入冰窖般,阵阵发寒。
她眼睁睁看着他极致厌恶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俯身抱起了昏倒在地的云馨月,转身阔步离开了这里。
没有指责,没有质问。
可云安安却能够直接感觉到,他在恨着自己。
他恨她啊。
云安安咬着泛白的唇瓣,明明室内温度适宜,她却像是冷极了,身体不断颤抖着。
强忍下仿佛要喷涌而出的疼痛感,她根本拿不稳金针给自己施针,只好拿手机救护车。
“云小姐,你身上有血,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在这时,谈好一桩生意恰巧经过这边楼梯的江随沉发现了云安安,看见她裙身后面的血渍,目光倏地一沉。
嗡嗡耳鸣的耳朵里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云安安想也不想地抓住了他的衣服扣子,艰难地开口:“送我……医院……”
孩子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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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云安安缓缓转醒,鼻间充斥的消毒水味让她蹙起了眉。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一下就要起身,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躺下好好休息。”江随沉淡淡地说着,帮她掖好被子,“放心,你的孩子没事。”
声线里仿佛藏着一丝一缕道不明的复杂。
唯有极力压抑,才不会在她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云安安慌乱的心这才渐渐安定了下来,看着江随沉的桃花眼,轻轻点头,“谢谢你。还有,这件事情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可以。”江随沉没有问她缘由,也没有问她是谁导致她动了胎气差点流产,沉稳内敛的模样让人极容易产生安全感。
刚好云安安也不想解释,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一会儿,江随沉起身,对她道,“我去叫医生过来。”
云安安点点头,眼眸低垂着,藏在被子下的小手轻柔地抚摸着腹部。
江随沉很快便带着医生来了。
给云安安重新检查了一遍之后,医生才道:“孩子没什么大碍了,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不要再胡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要是不小心流产,对女人的身体伤害多大啊。”
说完,边摇头边走出了病房。
云安安自己就是大夫,当然清楚后果轻重。
可一想到霍司擎像是扔垃圾般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开时的神情,当时的刺痛感仿佛还留在身体里。
云安安疲惫地垂下眼眸,大脑混沌地胡思乱想着,却什么也想不透,反而将自己推进了死胡同。
不知不觉间,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江随沉见她睡下,随手关掉了病房里的灯,在黑暗中看着她的睡颜很久,而后悄然离开。
就在半睡半醒间,云安安感觉眼前有些光亮,像是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她。
那道目光过于强势霸道,使得她即便在睡眠中都能够感觉得到。
许久,云安安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那抹熟悉的清冷身影。
云安安倏地便睁大了双眸,睡意霎时间消散,只剩下怔忡与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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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安,你睡得倒是舒服。”霍司擎站在病房一侧,神情冷冽讥讽地看着她,“因为你,馨月至今未醒。”
“是我低估了你的恶毒,连自己亲妹妹的命都可以不顾。”
他的嗓音极低,带着几分敲击心灵的冷感,听得云安安心脏一阵一阵抽紧。
果然,他认为是她把云馨月推下楼的。
她应该解释,应该说清楚,她根本没有做过。
可是话到了嘴边,云安安眼梢的酸楚渐渐藏起,她看着他,声音很轻:“是么,那就当真的是我做的吧。”
“你还有事情么,没有的话,我要休息了。”
霍司擎薄唇间溢出一声低呵,凝视着她的狭眸一贯森寒,“看在馨月的面子上,你现在是待在医院,如果这种事情再有下次,我会让你体验一下吃牢饭是什么滋味。”
他要为了她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送她去坐牢?
云安安唇角扯了扯,像是差点笑出声来,嘴里却苦涩得要命。
“霍司擎,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云馨月出事,就一定是我做的?”
霍司擎没有回答她的话,眉宇间却让她看到了答案。
云安安的心忽然沉了下来,像是沉进了透不进半点阳光的深海。
窒闷感一重一重地将她包裹起来。
“如果,”云安安抬眸看向他,被子里的手一点点攥紧了床单,仿佛孤注一掷般,她道:“如果我怀了孕,那个时候摔下去的人是我呢?”
“即便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病房里本就冷凝的氛围变得更加僵滞。
因为云安安这个假设,霍司擎眼底的冷笑都逐渐收敛,一瞬不瞬地看着云安安苍白倔强的脸蛋,似要从上面看出什么。
他忽然倾身,大掌强势地扳过云安安的脸,掐着她的下巴尖,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你最好不要有那种念头,就算你真的有了。”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云安安的腹部位置,薄唇勾起的弧度残忍而肆虐,“我也不会留。”
“是么?”云安安喉间发哽,她用力挣脱掉他的指尖,别开头去,掩住了略微湿润的脸颊。
“那我真要庆幸,对怀上你的孩子这件事没什么想法。另外,希望你空出时间,等我出院后把离婚手续办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却听不出异样。
霍司擎锐利的狭眸审视着她的侧脸许久,始终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倏而,他勾唇冷冽一笑。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以她费尽心思嫁进霍家的心机,不可能不提任何要求,还一心想要离婚。
更何况,她也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思及此,霍司擎转身往病房外走去,“等时机到了,我自会让律师联络你。”
等她的心脏被换给云馨月,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么?
云安安背对着病房门口,身体一点点蜷缩起来,手指死死地按着心口的位置。
尖锐的痛楚从那里蔓延至全身,她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痛出声来。
幼时小哥哥温暖柔和的脸和霍司擎冷漠厌恶的脸交替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云安安紧咬着贝齿,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果然,她隐瞒孩子的事情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