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矶好像有些冷,她将两只手拢在了一起,宽大的衣袖参合在一起,两手藏于袖中,广袖如瀑垂于膝下,又似一面青幕笔直落下。
“看来我只有靠自己了。”石矶低头喃喃。
“就你,一个地阶石精?”夸父淡淡的看了石矶一眼。
“就我,一个地阶石精!”石矶猛然抬头,她一双乌黑的眼睛亮的可怕,她动了,参在一起的广袖突然分开,如两只蝴蝶各奔东西,青幕裂开,乌芒乍现。
石矶两手互动十指穿梭,夸父脚下黑气如丝,密密交织,眨眼功夫夸父脚上多了一双死气沉沉的黑色草鞋。
夸父怔怔的看着穿在自己脚上的黑鞋,有些失神,他想过石矶的各种反应,哭闹、怒骂、撒泼、拼命、以死相胁……就是没想到石矶会给她织鞋,而且还给他穿上了。
夸父憨厚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不知是人生第一次穿鞋的新奇感作怪,还是有女人第一次给他做了一双合脚的鞋子令他感动。
夸父难受的猛踩地面想震碎脚上的鞋子,鞋子做工很好,很结实,材料也是难得的先天死气,极为耐穿,一时坏不了。
他的脚丫子变大变小,鞋子也随着变大变小,这双鞋子绝对如意,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这双材料特殊做工精良的鞋子绝对适合他这双脚。
“该死!”
夸父眼中燃烧起了羞愤的怒火,被一个不曾被他看在眼里的小妖精穿了小鞋,关键是他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上劲。
“叮……”
青影飞退,长琴奏响,石矶快速与夸父拉开距离,青思长琴悬于她身前手下,随她同退,她们绕过一根根高大的石柱。
夸父冷哼一声,一步跨出,却差点撞上了石柱,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穿了鞋子的脚被包上了,他的脚无法接触大地,大地的脉搏变得模糊,他也无法有力踩踏空间的律动。
“石矶!”夸父怒吼,这次他真怒了。
“叮……叮叮……”
青思低吟,却又激扬,这是一首悲壮的乐曲,夸父怔住了……他在跑,用尽所有气力在跑,整个巫族都在跑,竭尽全力的跑,祖巫、大巫、天巫、地巫、小巫……他们一边跑一边呐喊……回家!回家!
他热泪滚滚,他对天悲吼,他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倒在了大地上,他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一句话:“后土今日舍去此身,不复为巫,是后土负了巫,负了你们,忘了吧,忘了后土……”
无尽的悲伤如滚滚浪潮袭来,挡都挡不住,那一天他失去了母亲,夸父族的孩子们同样失去了她,那一天,孩子们悲伤无助,他们流着泪问他:“族长,为什么?后土大人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在想,却没有答案。
“孩子,我是为了你,为了你们,为了我们的大地,大地上的芸芸众生!”青思回答,“我爱你们,深深的爱着你们所有的人,一切都是因为爱,我虽痛却无悔,因为这世间有一种爱叫无悔,父神的大爱是身化万物,没有他为无悔牺牲,又何来我们……不要难过,我没有抛下你们,我一直守护着你们,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
石矶泪流满面,她此时全心演奏着后土颂,她见证了那感天动地的一幕,也第一次听到了巫族的悲伤呐喊,那是震动灵魂悲壮乐曲,她将她纪录了下来。
夸父灼热的泪水打湿了他杂乱纠结的胡须,他哭的比失去她的那一天还要伤心,这次不仅仅是伤心,多了歉意,多了感动,多了自豪,多了理解,他终于找到了答案,一个无悔守护的答案。
“铮!铮!铮!”
压抑、低沉、阴霾,十面埋伏,巫族陷入了绝境,一个个祖巫战死当场,一个个大巫被摘下了脑袋,巫族儿男的血染红了大地,孩子们的悲吼一声接一声……
“啊……死了,死了,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还活着干什么?”夸父双目充血,神智迷乱。
“那就去死,去死,死了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和你的父亲兄弟孩子在一起。”一只夜瞳散发着十三道幽光,一道比一道黑。
“是啊。”夸父慢慢举起手对着自己的头颅拍了下去。
“啊……”凄厉的如同野兽一般怒吼,夸父满头是血怒吼:“石矶,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石矶叹息一声,收起了长琴,她手里多了一把石斧,她编织了一双鞋,困住了他的脚,她以后土吟伤了他的心又安他的心,在他最放松之时又一记绝杀十面埋伏令他生不如死,又以十三魔瞳诱他自绝,可惜大巫真身太过强大,伤而不死,功亏一篑。
“石……矶……”
闷雷般怒吼声中咯吱咯吱石柱转动,她出现在了满面是血,双目喷火的夸父面前,她一斧子便劈了上去。
“啪!”
她连人带斧被拍飞出去重重撞在了石柱上,石矶抹去嘴角的猩热,她脚下迷踪又冲了上去,鱼死网破,她依然是一条垂死挣扎的鱼,眼前的网虽然染血,却依然牢固。
“咔!咔!咔!咔……”
她的斧子不断砍在他身上,她的手都肿了,他却只受了些无关痛痒的皮肉伤,她的迷踪步方寸之间转换很快,比穿着鞋子的夸父灵活了很多,但夸父的拳头很沉,十拳打中一拳,她都会重伤吐血。
她不断被击飞,又爬起来冲上去,她手中的斧子越来越重,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她的发丝凌乱,青色的衣袍染成了酱紫色,她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视线都模糊了,她依然朝那一个方向冲。
她已经没有了别的思维,只有一个念头,鱼死网破。
石矶的顽强令夸父动容,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巫族的影子。
死战!
“啪!”
石矶又一次重重的撞在了石柱上,又重重的落地,她的手指动了动,然后便没了动静。
她终于成了一条鱼,脱水的一条鱼,而那刀俎走向了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受人宰割。
……
烫!烫!烫!
石矶被烧醒了,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她正躺在银色火焰之中,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被烤了多久,她只知道烫、滚烫,她有一种烤活鱼的感觉,她就是那条被烤的鱼。
她本能诵咒,一遍王母便令她的心凉了下来,接着她又念了御火咒,聚水咒,凝冰咒,结果都没效果,她挣扎的坐了起来,既然没死,总不能坐以待毙。
她感到自己浑身骨头都碎了不少,皮肉伤更不用说了。
“咦?”她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她竟然没有太重的内伤,快将她烤熟的银色火焰竟然一点也没有烧入她的五脏六腑,火焰被一道道若隐若现又介于虚实之间的淡淡风印拦截了。
石矶神情激动,虚无风印竟然能抵挡化解外力,这个一直被她视为厄难阻她练气的元气锁,竟然成了守护她的天然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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