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上学那天,叶芝萍准备把周六发生在校门口的事告诉老师。
她知道老师也不能处理马奋滔,因为碍于他老子马胜利的官威,既使校长也不能把马奋滔怎么样。
但叶芝萍的想法是,至少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让大家都看到马奋滔这个小流氓的丑恶嘴脸。
她让好了对质马奋滔的心理准备,当面揭发他,让他在学校抬不起头。
但是礼拜一那天马奋滔却没有出现,游鹿鸣也没来。
叶芝萍猜想马奋滔没来,或许是脸上的伤让他没面子,见不得人。
而游鹿鸣没来,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王连当给马奋滔请假,说是他家里有事。
而私下里,有人就传言说马奋滔受伤严重,面部毁容。
话传到叶芝萍耳朵里,她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游鹿鸣也没和她提起这事。
那天叶芝萍走后,游鹿鸣出其不意攻击马奋滔,给这个小衙内面部造成重创。
当时他流了很多血,面部成了血糊芦。
王连当从身上摸出一个脏稀稀的手绢来,上去就给他擦。
马奋滔一见更急眼:
“你妈的滚一边去!你那破东西往哪里怼?脏稀稀的怕是撸管的抹布吧?”
王连当连忙点头哈腰:
“老大,我看你伤挺重的,怕你以后成豁嘴了!”
马奋滔摸了一把嘴唇,肿了。
他正没地儿出气,一脚又踢到王连当的后腚。
“去你妈的吧,你才特么豁嘴呢!”
半路杀出个出手太狠的游鹿鸣,叶芝萍走脱,让马奋滔直喊诲气。
他被王连当和几个小跟班架到卫生所。
大夫看了看,简单清理一下伤口,果然上唇裂开一条口子。
鼻子没事,里面破裂不用包扎。
可是唇裂不包扎,一则不好看,二来怕感染。
可是要包上又影响进食,更何况包上可能更博人眼球。
医生犯难了,手里举着镊子无从下手。
“要不,你去公社医院缝几针吧。”
麻的,臃医总得给自已有限的医术找个不作为的理由。
马奋滔不干了。
“你他妈的什么大夫?这不上药不包扎,不疼死我了吗?”
“今天本爷就要你处理,弄不好抓你!”
王连当在一旁帮腔:“对,你要是处理不好今天就别回家,给你送派出所去!”
大夫听了想发火,没见过这样蛮横不讲理的。
可是看着这几个山猫野兽一样的学生,也不敢造次。
只好给马奋滔上了消炎粉,然后用纱布覆盖,外面一层医用胶布横在鼻孔下方贴好。
知道这是包扎伤口,不知道以为是前门贴上了屁帘。
王连当看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马奋滔正窝火没处撒,见王连当不知好歹,伸出手来一个大嘴巴。
把王连当的笑顿时来个急刹车,人也哑巴了。
“妈的,你敢嘲笑老子,信不信我毙了你!”
马奋滔说这狠话是有根据的。
老子马胜利在林下公社威名赫赫。据说他没当过兵,但以军人自居。
外号人称马排长。
人长得高大威猛,粗胳膊粗腿,总穿一套绿色军装。
走路带风,不怒自威。
坊间有传说,两人在吵架,其中一个喊道:
”你再不老实,我上公社找马排长枪毙了你!”
听到对方亮出马排长的背景,另一个立刻会偃旗息鼓。
所以王连当也立刻低下头,不敢回嘴,像狗一样不时拿眼往上瞟着马奋滔。
马奋滔回到家,他那当公社一把手的亲爹不在。
可他妈罗白英见儿子嘴上贴个屁帘回来,开始以为是淘气恶作剧。
嘴里责怪道:“儿子,你能不能不出那洋相,快摘下来准备吃饭。”
马奋滔开始没敢说话,直接奔自已屋里。
放下书包,拿起镜子就照。
他发现嘴唇已经肿起老高,咋一看有点像狒狒。
“妈的游鹿鸣!真敢下死手,哎哟!”
他一骂人,不想咧嘴撕裂伤口,一阵剧痛让他直想撞墙。
罗白英听到叫声,赶紧推开门问道:“怎么啦儿子?”
“妈,我吃不了饭啦!”
听他这一说,当妈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凑上前来一看究竟。
这一看不打紧,马奋滔本就长脸,嘴肿起老高,真如通狒狒别无二致。
罗白英好不心疼,大声问儿子:
“你这是怎么啦儿子?是自已不小心撞到哪里,还是谁打的?”
马奋滔一听暴躁起来:
“哎呀,你可别啰嗦了!疼死我了!哎哟!”
他妈干着急,儿子不说真相,她索性站起身来。
拉起马奋滔就走。
“走,去公社医院好好看看怎么回事。”
马奋滔屁股直往后坐,但罗白英把手抓得死死的,也只好惴惴地跟在后面。
好在卫生院还没下班,大夫赶紧把他弄到处置室,一个胆大的给他的上唇简单缝了五针。
打了消炎针,重新包扎伤口,这才回到家里。
因为还无法咀嚼,马奋滔只能眼睁睁看着肉和鱼还有大米饭,馋得真咽口水。
罗白英折腾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坐在饭桌上,她郑重地斗胆再问一次。
“说,怎么弄成这样的?”
马奋滔只好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真相,最后又发狠道:
“这王八蛋的游鹿鸣,老子不会饶过你!”
罗白英胖胖的身子弹起来,右手一拍桌子,把盘子都震得叠在一起。
“这还了得!简直无法无天!这个游鹿鸣人在哪里?”
马奋滔怯怯地说:“回家了。”
“儿子,你先别急,后天我让你爸去找校长,开除这个小王八羔子!”
“不,我还要亲自给他一拳,也给他弄成个豁嘴!”
第二天礼拜天,马排长在外面忙工作没回来。
但他接到罗白英的电话,让他晚上无论如何得回来一趟。
马排长开始以为老婆罗白英想他来了情调,要他晚上回家交作业的。
女人在电话里命令他,外面既使下刀子也得回来。
本来他是想找个理由,说是去哪个大队开会。
这两天办公室的艾秘书正缠着他,他初尝蜜一般的滋味,正想回甘。
老婆这样火急火燎,他只好和艾秘书推辞一番。
不想晚上回来,看到的却是儿子马奋滔狒狒一样的嘴脸,顿时火冒三丈。
周一那天上午九点,一辆北京二一二吉普风驰电掣般直奔校长办公室。
马排长一身草绿军装,头戴军帽,煞是威风走下吉普车。
早有老师报告校长袁中强,说公社一把手驾到。
袁中强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腾地站起,躬身迎了出去。
此前,叶芝萍早早来到学校。
她不知道那天下午她逃走以后,并不知道游鹿鸣给马奋滔造成面部伤害。
但游鹿鸣肯定得罪了马奋滔,为了不连累他,叶芝萍必须找老师说出真相。
老师没到,叶芝萍就把情况跟校长反映。
袁中强明白这里面的是非,按理说要给马奋滔处分,可是想到马胜利他又投鼠忌器。
这事处理不当可能他的校长位置不保。
先把叶芝萍打发回教室,然后他摘下眼镜思考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正挠头呢,马胜利马排长遽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