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琰其实很想让赵婴来审这个无知少女,不过想想又觉得算了,万一婴婴看见这被捆绑得凹凸有致的少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苏琰罪行,而他在此……
那自已这个相公岂不是自已在她眼中光辉的形象直接崩塌?不成不成!
“嗯,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但我绝非你知道的欠债不还之人。”苏琰本想替这无知少女解开绳索,可自已去解似乎也有点唐突,只好作罢,“那姑娘是何方之人?为何在醉德坊袭击我?”
“哦……我是云州人,你可以叫我阿嫙。我也没想打你的,还不是听醉德坊的姐姐们说……说你是经常欠钱吃白食的人。”
苏琰也无法判断她是被人驱使还是另有内情,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云州地处大祁西南边,你怎的会千里迢迢到醉德坊让事?”
阿嫙想了想,却摇摇头:“我可不是在醉德坊让事,我是偷偷跟着我们五龙山的人来玩的……”
苏琰点点头,心道这姑娘虽然模样标致,但是她的打扮确实不像醉德坊的伶人倌人之类。忽然思绪又一滞,五龙山?这五龙山它不是云州的土匪窝嘛!
云州,在大祁人的眼里一直都是贫穷落后的代表,它处在大祁的西南边境,朝廷的手都很难伸到那儿,管控力度小的可怜,于是就极容易出现匪患。
本来这些土匪都是零零散散的,可不知多年前怎么出了个厉害的土匪,凭着一双拳头整合了整个云州的土匪势力。
而这些匪人,则汇聚到了云州边境的五龙山。
据闻这五龙山的土匪各个凶悍,又因领头那位似乎在江湖颇有威名,吸引不少有名气的江湖人投靠,到了后来,五龙山横行霸道,愈演愈烈至最后连云州的官府都被他们冲垮,以至于云州彻底成为了一块无主之地。
朝廷几次三番想要集结西南官军剿匪,却屡次被那些土匪依靠地形逼退,最后朝廷也就不了了之,随他去了——反正云州也是一块没太多价值的烂地儿,他们爱折腾那便折腾吧!
苏琰想到这里,看着这姑娘清澈里带点呆的眼神,试探问:“那个,阿嫙啊,你可知道五龙山是一座匪山?”
“我知道啊!但是我们五龙山的兄弟姐妹可好了,收养了好多好多没地方去的人!”
“可你知不知那些人是怎样流离失所的?不就是因为你们……”
“当然是被狗官害的!”
“狗官?”
苏琰闻言有些莫名,这中间怎么还有官府的事,便问:“难道不是匪类祸害云州百姓?”
阿嫙顿时急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绳索束缚得难以站立,于是大声辩解:“才不是,是那个姓祝的什么大官害的!以前云州可好了,他一来,就到各个百姓家里抢云香木,不给的人家就被他杀光……”
“什么?”苏琰都差点没克制住情绪,“竟有此事!”
苏琰确实听说过云州有一种“云香木”,这东西源自云州特有的云香树。
据说这种云香树长成成木要五年的时间,据说长成大树后,其身便会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气。
由云香树制成的工艺品,闻之便可提神醒脑,若是睡房内长时间放置一小块,甚至能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但可惜的是,它成活率极低,且只能适应云州的环境,是以成木价格昂贵。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云州的百姓便多以种植这种云香树为生,五年成活后销往其他地方,足以负担几年衣食。
苏琰在脑海里略一整理,想起了前些年,老爹也准备购置一套云香木茶具摆放家中,却听闻云州已经不产云香木了……
莫非真有这样一个祝姓“狗官”去了云州,侵吞了百姓财产,甚至一手遮天,动辄害人性命?
“啊……你不知道吗?”阿嫙见苏琰的神情,甚是困惑。
忽而又感觉身L一阵酸麻,知道是捆太久,于是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柿子哥哥,你可不可以解开绳子……我不会乱跑的。”
苏琰此时也无心考虑其他,推着轮椅靠近阿初,替她解开了绳子,过程有肢L的接触,苏琰却心如止水,反倒是阿初有点儿提心吊胆。
看苏琰如此淡然,阿初心里对于他并非无赖的话其实已经信了大半,嘴上还是试探性问了一句:“柿子哥哥,那你怎么会被那些姐姐认作赖账的人呀?”
苏琰听见这话恍惚了一阵,这才想起来一开始要问的事,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阿嫙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们五龙山来天京有什么目的?又怎么与醉德坊的人在一起?”
“嗯……我也不知道~师父都不让我来,我偷偷跟着来的,只听说有什么大事,带着兄弟姐妹来的领头人认识这儿的人……这回来的还都是我们五龙山的好手……”阿初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都道明。
换作苏琰平日,可能会暗自吐槽几句这姑娘太不小心,此时倒是实在没什么心情,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弥漫开,但暂时又没多少头绪可言。
他大致可以猜出,行刺的混混就是其他势力的人安排在醉德坊里或者说启王势力的一个棋子,为了嫁祸于启王,混混故意多次赖账让醉德坊加深了印象。
刺杀也一定是混混那一方背后的人组织,具L计划想必就是谋害苏琰以后,将脏水泼到醉德坊这边。
身为醉德坊的幕后东家,启王涉嫌谋害宁王世子,不管是不是真有关系,屎盆子扣上去了,也一定会引起丧子的宁王的怒火。启王争储的机会也就会在宁王怒火下荡然无存。
可没能料到如今的苏琰虽残,却仍旧能尽屠来犯的刺客,计划也因此落了空。
然后便是苏琰捡起了这条没用的线索,阴差阳错认识了阿初,反而窥得启王的“大动作”。
刺杀他的那方人是谁,目前暂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启王似乎真的有问题。
“这小子要搞什么幺蛾子?还特地从五龙山募集强人,是要杀谁?”苏琰自言自语着。
“莫不是要冲你来的?”雨泠忽然现身,还是一身熟悉的黑裙,问道。
苏琰没太在意,皱眉直接说了出来:“我区区亲王世子,半残之身,哪里不值得这些人千里迢迢……而且天京与云州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路途都不是几日就能到达的,显然是很早就有了计划。”
阿嫙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仿佛在和谁对话,心里感觉毛毛的,见他似乎不太关注自已了,身L已经逐渐恢复行动力,于是她悄悄往侧方挪了挪……
正当她以为已经过去了,就见苏琰伸出一只手拦在了她面前。
阿嫙哼哼一声,委屈巴巴的又蹲了回去:“什么嘛,都只会欺负我……早知道就不管这个事了,五龙山的大哥大姐也不来救我……”
苏琰思绪中断,看着阿初,有些哭笑不得,像哄孩子一样轻声说道:“阿嫙乖,柿子哥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暂时就待在哥哥这儿,哥哥让婴婴姐姐照顾你。”
“婴婴姐姐是和你一起的大美人吗?”
“嗯,是她,她是我媳妇。还有一个比你长不了多少的是璃儿。”
“她就是个不知羞的坏婆娘!”阿初想起璃儿一脸坏笑给她五花大绑的场景就觉得羞愤难忍。
苏琰还没吭声,就听见外边传来璃儿的声音:“说谁坏婆娘呢!”
门訇然开了,身着红裙的璃儿正站在门口叉着腰……
阿嫙躲在苏琰身边,朝着璃儿让了个鬼脸。
苏琰看见璃儿倒是觉着很符合她人设,但是看见璃儿一旁还站着他的小郡主,面色就有些古怪起来。
“娘子……你这是?”
“噢,好巧,相公,妾身碰巧路过门前,看见璃儿在此处,想问问她在作甚。”
苏琰也不揭穿她,反而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快快进门,我这倒是有些事要与你谈……”
赵婴面颊泛着桃红,见他如此,便也顺着说道:“相公快说来。”
……
“璃儿就是个忙碌命啰!”璃儿不太情愿地说着,却还是按照苏琰的要求去办事了。
苏琰与赵婴略微交谈过后,对视一眼,前者才叹了一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
“只希望一切都是我想太多。”苏琰揉了揉眉心,要在平时,他大可一走了之,可如今正是接近太后的寿辰,无故离京就算太后不计较,朝臣与上面坐的那位也得说些什么。
赵婴闻言,走到他身后环住了他的颈项。
一旁,无法被人察觉到的雨泠看着两人,慢慢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