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万民堂吃饭的流民,无不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每个人还用力捂住肚皮,显然,毒药在入腹后,顷刻发作。
一眼望去,竟数不清有多少人。
上百个厨子被官兵们团团包围,官兵正给厨子们上镣铐。
厨子们嚎啕大哭。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只是奉燕王之命,来此做饭,绝不敢下毒啊!”
“他说的都是实话,我们这些个当厨子的,何苦为难流民啊!”
“大人,您放过我,放过我……”
一官兵满脸不耐烦,抬起手就在身前的厨子脸上甩了一巴掌,瞪着眼珠。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闭嘴!”
“数以万计的流民,吃了你们做的饭中毒而死,你们就必须配合调查。”
“再叫唤,老子踹死你!”
那厨子挨了一耳光,立马不敢再叫冤。
秦政本就怒火中烧,看到那官兵竟敢无故毒打自己的厨子,怒斥道。
“六子!”
小六子心领神会,冲上去就对着官兵的屁股踹了一脚。
“你这头遭殃的蠢猪,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可是燕王的门客,谁给你的胆子扇耳光!”
官兵回过头,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咬牙切齿道。
“我可不管是谁的门客,我奉伊王命令前来捉拿犯人。”
“哼,燕王,万民堂可就是燕王开设的。”
“如今出了这等大事,燕王自身难保,门客又如何?你还敢踢我,我……”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你说,你是伊王派来的?”
官兵不耐烦至极,转头瞪眼道。
“是,如何?”
“我等正在捉拿犯人,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你……”
话说到一半。
官兵突然看清,来人正是燕王秦政!
这一米八几的汉子,当场吓得跪倒在地,汗流浃背。
“见过燕王殿下!”
秦政心里着急,昏死当场的数万流民,尚未真正死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请郎中过来医治。
可也不知究竟中的什么毒。
郎中对这种严重的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往往束手无策。
他顾不得跟那官兵计较他的无礼,对小六子低声吩咐道。
“去教堂找法兰西的传教士。”
“告诉他们,十万火急。”
“快去!”
小六子连连点头,翻身上马而去。
所有抓人的官兵都跪在地上,给秦政行礼。
秦政来到那个被扇耳光的厨子面前,皱眉道。
“说说事情的经过。”
厨子满腹委屈道。
“九爷,您不是让六哥每日清晨送饭菜过来吗?”
“我等一直听从您的教诲,吃住都在万民堂。”
“今天六哥把饭菜带来之后,我们立即着手烹饪。”
“全程没有任何外人插手啊!我,我等真的是冤枉死了!”
秦政当然相信厨子的话。
普通农民忙碌一整年,也就只能赚到十五两左右的银子。
往往还入不敷出。
万安帝亲自制定的十七两白银制度,可不是吃素的。
在这种薪资制度和物价调控下,每个穷人都必须负债度日。
每天都为一口饭吃奔波,手停口停。
而自己给每个厨子每年三十两。
他们完全没有理由下毒。
每天只需在清晨、傍晚时分做一顿饭,午饭都不须做。
就有三十两银子,还管吃住。
多余的饭菜,亦能带回家给儿女吃。
这放在当今时代,是求之不得的美差。
秦政又将目光落在那瑟瑟发抖,刚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官兵身上。
定是秦文在搞鬼!
正当秦政寻思时,一个熟悉的人影骑着白马前来,脸上满是震惊。
“九弟,万民堂这是怎么了!”
“为何前来吃饭的流民,都瘫在了地上?”
“我的老天爷!”
秦政冷眼以对,再无从前的伪装,面无表情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
“秦文,你跟我之间的政斗,何苦牵连百姓?”
“这么多条人命,难道在你眼里还不如猪狗!”
秦政握紧双拳。
一直以来,都很讨厌秦文。
第一次去上书房就读时,就看到秦文因一名婢女打碎了他的琉璃砚台。
他就将那婢女做成人彘。
在她活着的时候,还剥皮抽筋。
万安帝知晓此事后,竟也不加以惩治。
想不到现如今,为了整自己,不惜将数万百姓置于死地。
真是好狠的心肠!
秦文一愣,故作惊愕之色,指着自己的鼻子。
“九弟,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我是得知你的万民堂出事,方才火急火燎赶来。”
“寻思着,能否帮上你的忙。”
“你却说,事情因我而起?我还对流民下死手?”
秦文接连摇头,神情悲痛。
“二哥我再不是人,也不至于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秦政深吸一口气,冷冰冰地看着秦文。
“废话少说,等此间事了,我再跟你算账。”
事了?
秦文心中暗笑。
数万流民因吃你万民堂的饭菜而死,你还想事了?
父皇忌惮你的岳父,而不敢直接对你出手。
可现在,你犯下如此大错,父皇就有了合理的借口。
将你废为庶人,你岳父也没有理由为你撑腰。
哼哼,除非你能将这数万流民救活。
不过,绝无可能!
秦文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事到如今,也不再伪装,笑眯眯道。
“九弟啊,你还是老老实实跟二哥我回一趟皇宫吧。”
“你的食物变质,吃死了这么多的人,华佗来了也无能为力。”
“别硬撑着了,跟我走。”
秦政查看了一番在场流民的情况。
他们并没有死,而是出现了头晕、视线模糊、睁眼困难、口干、呼吸困难等症状。
还有恶心、腹泻、胸闷、发热、四肢无力。
上一世,秦政读大学期间,闲来无事,读过不少基础医学专业教材。
这症状一看,秦政心中了然。
肉毒杆菌中毒。
秦政转头再次看向秦文,冷淡道。
“秦文,好手段,为了对付我,找来不知多少发霉的臭豆腐。”
“你这祸心,看来也绝非一天两天了,早有谋划。”
秦文原本准备看乐子。
对方的话,却让秦文十分震惊。
他怎么知道,我是用发霉腐烂的臭豆腐下毒?
我把臭豆腐磨碎了,派人在厨子不注意时,倒进大锅之中。
不应该啊!
这事儿,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请魏石忠找了好些锦衣卫出手。
他们的身手,还能被秦政的眼线盯上?
绝无可能!
秦文匪夷所思,怎么想都想不通,秦政为何知道自己用了臭豆腐。
不过,他很快就换上一副戏谑的笑意。
“九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二哥我真的只是来帮忙的,对你讲的东西,一概不知啊。”
秦政懒得再跟秦文废话,看到十余名传教士骑马跟在小六子身后过来,招手道。
“亨利,艾玛,你们带青霉素没?”
秦文眉头紧皱,扯住身边一郎中的胳膊。
“李老,这青霉素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