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白雪覆盖了整座洛京。
腊月初八的宫宴上。
姜时酒有些恍惚地看着觥筹交错中的那一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
傅隽年,当朝摄政王,好友彩云公主的皇叔,亦是她恋姜了六年的男人。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傅隽年似有所感,偏头看来。
四目相视,姜时酒呼吸一窒,仓皇别开眼,转身欲走开。
却还是晚了一步,傅隽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时酒。”
姜时酒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慢慢转回了身。
眼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她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见过摄政王。”
傅隽年嗓音清泠:“躲什么?才多久没见就生分了,以前不是叫皇叔吗?”
姜时酒眼睫颤了颤。
她八岁时生母离世,身为姨母的太后怜自己幼年丧母,便经常招她入宫陪伴。
故而自己与同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彩云公主关系十分要好,后来与傅隽年相识,便也跟着彩云一起唤他“皇叔”。
可此刻,姜时酒不知道该怎么不生分?明明两人同在洛京,却生生隔了一年不曾相见……
一年,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紧攥的手指甲扣进了掌心,阵阵刺痛。
姜时酒强撑着抹笑:“没躲,只是见皇叔忙碌不敢打扰。”
她语气客气疏离,傅隽年眉心微皱,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一道男声袭来:“王爷。”
紧接着,就见几个人端着酒朝两人走来,顷刻间便将姜时酒隔在了人群外。
透过空隙,姜时酒望着傅隽年的侧脸,有些晃神。
她是何时意识到傅隽年在躲着自己的呢?
好像是在一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几次想找傅隽年解释,却总是寻不到人。
后来,便也就明白了。
想到这儿,姜时酒心里微微发苦,转头间瞧见正与人高谈阔论的丞相父亲,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静默退离。
出了宫殿,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姜时酒却如同劫后余生般长舒了口气。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脑海里闪过刚刚和傅隽年的对话,最终抬脚往宫门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
姜时酒仰头望着轻缈的白雪,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
却听身边一阵轻响,紧接这,一把油纸伞覆过她头顶。
傅隽年低头看着她:“丫鬟去哪了?怎么任由你在这里淋雪?”
姜时酒一怔,好久才慢慢收回手:“她在宫外等我。”
“要回丞相府?今日这般晚,怎么不宿在宫里?”
姜时酒默了瞬,抬头看他:“一年前开始,我便再未留宿宫中。”
听到这个时间点,傅隽年没有任何反应:“雪大了些,我送你出去。”
话落,他便往前走去。
姜时酒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一年前一样行事独断的男人,抿了抿唇,还是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伞下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姜时酒呼吸间就能闻到傅隽年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
一路安静,不知不觉到了宫门口。
姜时酒看着马车旁等着的丫鬟婵儿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傅隽年行了一礼:“多谢皇叔相送,姜时酒先行告辞。”
话落,便快步朝婵儿走去,像是逃离。
傅隽年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没说,自顾上了马车。
丞相府的马车内。
姜时酒透过半挑的窗帘,望着摄政王府的马车走远,慢慢垂下了眼睫。
丞相府闺房内。
昏黄的烛光中,架子上一袭红色尤为醒目。
姜时酒缓步走上前,手轻抚上去,眸色复杂。
这是及笄那年,她为了能嫁给傅隽年亲手绣的嫁衣!
抚过嫁衣上的细密丝线,姜时酒不由想起当时一针一线缝制它时的心情。
那时她刚办过及笄礼,姨母拉着自己的手说:“晚儿长大了,姨亲定为你寻个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