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心下一窒,情况紧急,她已顾不得埋怨萧容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蚊虫叮咬。”
说话间,云羽藏在袖中的手不断地捻着腕间的皮,再紧掐自己一把,而后伸出手来,“不只颈间,手腕上也有红痕,此处是临时收拾出来给我住的,可能被褥不太干净,我这才遭殃被叮。”
立在一旁的素枝顺势应道:“是呢!才刚小主说被叮之后痒得难受,奴婢便给小主找药膏去了。”说着素枝便从袖中拿出一瓶药膏来。
她们主仆二人配合极佳,徐贵妃挑不出错来,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劲,“有蚊虫,那就是被褥不干净,小祥子,你去衣柜那边瞧瞧。”
会意的小祥子立时去往衣柜那边,蓦地将其打开,把里头的被褥抱出来,仔细查看。
他接连开了三扇柜,并无任何异常。云羽不由后怕,那会子她还想让萧容庆藏在衣柜呢!得亏没藏,否则一抓一个准!
衣柜没人,小祥子仍不罢休,又去搜一旁的箱子。
云羽见状,登时心惊胆战,只因她也不晓得萧容庆到底藏至何处,他该不会藏在箱子之中吧?
她紧盯着小祥子,但见小祥子打开箱子之后,眉头紧皱,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
云羽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徐贵妃忙问,“什么状况?”
小祥子怔了一瞬才道:“有只死老鼠。”
徐贵妃正准备去查看,一听这话,她柳叶眉微蹙,以帕掩鼻,一脸嫌恶,又坐回了椅子上。
云羽心石瞬落,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只茫然的问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你们究竟在找什么?”
徐贵妃义正言辞地道:“你不是说有蚊虫吗?本宫差人帮你检查一番。这些个被褥皆是旧的,盖着不舒坦,赶明儿让人给你换新的。”
云羽又岂会不懂,徐贵妃肯定是怀疑她在屋里藏了人,所以才找借口四处搜查,偏她还不能戳穿,佯装天真地感激道:
“劳娘娘费心了!”
“你怀了先帝的子嗣,本宫对你多几分关怀也是应该的。你且好好安胎,等过段时日,本宫再让太医来给你请平安脉,你的龙嗣关系着朝局,你可得小心保护,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徐贵妃这话意味深长,似提醒,又似警告,神色如常的云羽恭敬低眉,“多谢娘娘提点,谨记娘娘教诲。”
随后云羽恭送徐贵妃离开,待她走后,云羽瘫坐在帐中,浑身发软。
回想着方才的情形,她后怕不已,才沐浴过的她额前尽是冷汗,素枝又备了温水,过来为她擦洗。
自始至终,素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才刚云羽撒谎之时,素枝还拿出药膏打配合,看来殿中来过什么人,素枝一清二楚。
云羽猜测素枝应该是萧容庆的人,否则这事儿早就被拆穿了,哪能瞒到现在?
两人心知肚明,皆不询问对方的身份,擦洗过后,素枝便端着水盆告退,请她早些休息。
待素枝走后,云羽四处打量着,仍旧不见萧容庆的身影,她没敢唤他的名字,只试探着悄声问了句,
“还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却不知他究竟藏到了何处?又或者说,从徐贵妃进来之时,他就已经不在屋里,离开了她的寝房?可门窗皆关闭,他究竟是如何做到来去自如的?
云羽百思不解,唯一庆幸的是,他走得及时,没有被人发现。一旦被徐贵妃发现她屋里藏了男人,不论她是否怀着身孕,都得背上一个背着先帝与人苟且的罪名!
云羽要这个孩子是为了保命,可要孩子的过程艰辛且危险,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仅仅只是活着,怎就那么难呢?
有些人厌倦了尘世,萌生出轻生的念头,而她明明活得那么苦,却还是想苟且偷生!
因为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所以哪怕再怎么艰难,她也要努力的为自己博取一丝生机!
云羽暗暗告诫自己,她每天的目标就是多活一日,她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应该不算太贪心吧?
惆怅似乎并不能解决问题,走一步是一步吧!云羽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入了梦境。
因着先帝驾崩,王公大臣和后宫女眷们皆需守灵,早早的就得起身,甚至日夜轮替。
云羽有了身孕,便破例无需守灵,晨间无人唤她,她只需白日里抽空去一趟,到先帝的灵前去,先装模作样的跪下哀嚎几嗓子,而后便有人扶她起来,请她入座,劝她为龙嗣着想,节哀顺变,万莫伤身。
云羽一边作势拿巾帕抹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珠,一边轻声啜泣着,故作伤心状。约摸坐了两刻钟,便有人劝她回去休息,毕竟灵堂太嘈杂,容易惊胎。
云羽才起身,便看到了一道高挺矜贵的身影,那一袭白色丧服衬得他越发清冷。
此时此刻,先帝的灵位就在眼前,她一看到萧容庆,想起昨晚两人商议的偷龙转凤一事,她便窘迫难当,好似做了对不住先帝的事一般。
可她只是先帝的宫女,不是他的妃嫔,更不曾被先帝临幸过,她何必愧疚呢?
大抵是因为她借着先帝的名义撒了谎,所以才心中有愧吧?心虚的她不敢与萧容庆对视,只跟着众人一起,向他福身行礼。
萧容庆只顾应付那些个王公大臣,压根儿没搭理她,她便想趁机开溜。
云羽才走了几步,忽觉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趔趄,失去平衡的她瞬时往后栽去!
彼时萧容庆正在和礼部的人商议丧仪,余光瞥见云羽的异样,他眸光一凛,疾步近前。
当着众人的面,为避嫌,萧容庆并未伸手去揽她入怀,他的右手牢牢拽住她的手腕,左手则用闭合的扇柄撑住她后腰。
幸得他眼疾手快,及时相救,云羽才没栽倒在地,勉强立住的她惊魂未定,花容失色,只觉手腕一阵疼痛。
恍惚间,她听到殿内众人窃窃私语,“睿王怎会对舒云羽这般关心?”
“因为她怀着龙嗣呗!这若是摔一跤,那还得了?”
“睿王不近女色,你瞧他都不愿用手碰她,只用扇柄相扶。”
萧容庆真的不近女色吗?那么昨夜又是谁的大掌在她腰间放肆的摩挲?云羽正胡思乱想间,皇后急匆匆的行至云羽身边,关切询问她的状况。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幸得睿王殿下及时相救,我暂无大碍。”说话间,云羽低眉一看,惊讶的发现才刚自个儿踩到的是珠子!
宫人将两颗珠子拾起,交予皇后。皇后接过一看,肃声质问,“这是谁的珠子?”
殿中众人纷纷摇首,无人站出来承认。
云羽略一深思,只觉这不是意外,“这蜜蜡珠子如此贵重,不太可能无缘无故掉在地上,应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谋害我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