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难道没有跟父亲说吗?”
薛淮云声音淡淡道。
薛淮云清醒的消息传出后,府里便为他叫了良医检查身L,看他是否真的恢复神智变成正常人了。
诊治完,良医说他的身L与正常人无异。
至于为什么突然清醒,良医嗫嚅解释为奇迹。
是啊,如果不是奇迹,一个傻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就突然恢复正常了呢......
而薛文翰自然也知道良医说的话。
对这个傻儿子的突然清醒,薛文翰心里是复杂的。
在他即将要忘了他的存在时,他就如一阵意外的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似乎在提醒他身为父亲的失责......
薛文翰见他精致的眉眼间沁着淡淡冷意,一双眼更如两道冷电直直射过来,不由心生微微惧意。
但随即想到他竟害怕自已的儿子,心底很快涌上一股不可言说的恼怒。
他顿时厉言寒声道,似是要维护自已身为父亲的威严。
“你这是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怎么人不傻了脑子反而变得不灵光了!”
对薛文翰的怒意,薛淮云并不害怕,他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父亲你错怪我了,我的态度很正常,我的脑子也正常......”
薛文翰见他如此,心中无名火不禁烧得更旺。
“你这是正常吗!你对你父亲一点尊敬都没有,你以为你变成正常人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亮堂宽敞的正堂内响起急促的喘息声,那是薛文翰怒极了的信号。
但薛淮云仍毫不在意,他看着薛文翰脸气得通红,言行举止间失却刚见面的仪态风度,心里不禁嗤笑一声。
他之前就不喜欢薛文翰此人,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一酒囊饭袋,明明有着极好的条件,却甘愿让一沉迷于欲望的废物。
况且......他对自已亲生儿子的这番作为,也着实让人看不上眼。
他还是黎清苒时,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被欲望驱使的废物,另一种便是辜负女人的人渣。
而这两种薛文翰全都占了......
如今他正好重生在薛文翰儿子身上,因此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薛淮云极看不上眼。
只见他淡淡瞥了眼薛文翰,目光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父亲,尊敬是相互的,请问,你值得我尊敬吗?”
此话如点燃了炮筒似的,薛文翰只觉脑袋轰鸣阵阵,一切理智顿时消散,他如一头被怒意控制的野兽,只想狠狠教训一番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儿子。
他眼白泛红,大掌瞬间抬起,随后掌风凌厉,欲往薛淮云冷白的脸颊挥去。
不想这时堂屋外忽而传来一道娇怯的女声。
“郎君......老夫人还在淳熙堂等着你和六郎......”
这话如一盆冷水瞬间浇在薛文翰头上,他往下挥的手顿时悬在空中,如一根看不见的线悬住了他的手。
薛淮云若无其事收回随机而动的手,随后转身,目光径直看向门外那个身似拂柳,面如桃花的美貌女子。
薛淮云暗自打量着她,心中猜测她或许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姝夫人了。
只见这位姝夫人莲步轻移,款款走到薛文翰身边,美目盈盈看着他,声音柔和。
“郎君,六郎刚刚清醒,你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薛文翰瞥了眼目光担忧的爱妾,心里那股气不知不觉消散了一些。
他蓦而甩袖收手,冷冷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愿意动手,还不是这个不孝子,以为自已变成正常人了就可以骑在他老子的头上了!”
姝夫人听了叹了一口气,她一面用手抚着薛文翰紧绷的脊背,一面温言劝道。
“六郎可能与你太久未见,这才一时失了分寸,你们俩终究是父子,六郎清醒也是个大好事,郎君该包容下六郎......再说老夫人还等着见六郎,若你这时让他身上留了印子,又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这话虽是劝话,但暗里却在说薛淮云的不懂事。
因此薛淮云听了,顿时意味不明地看了好几眼这位面柔身软的姝夫人。
而薛文翰面容虽仍紧绷,但心里却听得舒坦了。
不过想到母亲,他眼底又浮现一丝不自然。
方才他蓦而收手也是因听到老夫人三个字,若他顺遂心意甩了薛淮云一巴掌,先不说会不会令其他几房看笑话,恐怕不久后就会被母亲暗地责斥一番。
这几年他干的糊涂事有点多,母亲似乎对他有些失望,不再像以前一样盲目支持他......
不过还好有姝娘,要不然他今日可能挨不过母亲一顿骂了。
想到此,他不由放缓神情,目光温柔地看着姝夫人。
“姝娘,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已知晓厉害......”
见此,姝夫人嫣然一笑,更显面容娇艳动人。
“郎君明白就好......”
薛淮云看着面前那对含情脉脉相视而望的男女,心里不禁嗤笑一声。
恰在这时,姝夫人转目看向他,那双水波潋滟的美目也不偏不倚对上薛淮云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打量了薛淮云几息,随后扬唇温柔笑道。
“六郎,看来你真的恢复清醒了,这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薛淮云撩起眼皮,静静看了她一瞬,见她眉目温柔,目光带着善意,唇角的笑容也透着真切,好似真为他高兴似的。
他垂下浓睫,神色淡淡道,“谢谢。”
这态度莫名有些冷淡。
姝夫人眸光闪了闪,正欲启唇再说些什么时,只见薛文翰蓦然不耐烦打断她。
“跟这小子说这么多让什么,母亲还在等着他,我先带他过去!”
“你好生在这里,等我回来......”
姝夫人闻言只能收起话头,无奈点头。
妾侍没有老夫人的召见是不能随意去淳熙堂,故姝夫人只能待在这里。
这边薛文翰率先走出门,看都不看一眼薛淮云。
见此,薛淮云面色仍旧平淡,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已父亲的态度。
......
到了淳熙堂,两人便被门外侯着的侍婢引了进去。
掀帘而入时,一股幽幽冷香扑面而来,霎时将薛淮云略微混沌的心思冲清醒了些。
他略扫了眼堂内,发现今日薛家几房的女眷都来了。
她们莺莺燕燕聚在一块,看到薛淮云进来了,都纷纷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通时如蚊蝇似的耳语声连绵不绝。
薛淮云装作不在意,余光仍暗自在堂内转悠。
不过目光扫过一处时,却不自觉停顿了下来,但等那人即将望过来之时,他瞬间收了目光,继而目不斜视地垂眸立在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