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只见过一面,回来就跟自己抱怨了许久,哪哪都不合适却能拿得出百万彩礼的相亲对象。
当时的秦梦然说:“管他百万还是千万,给我一百亿都不行,我下不去手。”
可后来,她还是和这个人结了婚。
因为必须要交手术费了。
但钱都在方云曦手上,被银行冻结取不出来。
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公安局。
秦梦然刚办好秦叔叔的死亡证明,下午便要去民政局登记。
两人自此分开后,便在没了对方的消息。
方云曦的声音颤了颤:“然后呢?”
“然后?”
秦梦然自嘲笑着,又继续说。
“然后他们要求我尽快怀孕生孩子,可半年过去,却发现那个人不孕不育。”
“他把他哥哥找到家里来,说只要是他们家的孩子就行。”
这话说得平淡,但话中人的嘴脸却无比的恶心。
为了所谓的孩子,无所不用其极。
秦梦然继续说着。
“我不愿意,他就要把我关起来灌药,我一着急,就拿水果刀杀了他,从窗户逃了出来。”
“然后我想起,江弋能帮我,就给他打了电话。”
“他帮我伪造了精神病的病例,又把我送到疗养院躲了过去。”
“但我天天晚上做噩梦,竟然真的成了神经病。”
她说着又笑了,却摇了摇头。
“方云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话是个问句,但却不是个问题。
事到如今,什么解释什么答案,都没有一点意义。
方云曦没有回答,秦梦然也不需要这个回答。
她继续说:“方云曦,之前我一直都觉得,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你。”
“我觉得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觉得你忘恩负义,我恨死你了。”
“但昨天,江弋跟我说了原因。”
“我才知道你没骗我,原来那么荒唐的理由,不是你编的故事。”
荒唐,有多荒唐?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小抛弃,可对方却掌握着她的全部信息。
贷款的担保人填写可没那么容易,她的身份证号,她的地址和电话,戴红英全部了如指掌。
可她却还是放任自己成为一个孤儿。
好吧,方云曦笑笑,是觉得挺荒唐。
“谁知道呢?”她说。
“谁知道呢?”秦梦然也说。
两人没再说话,把买来的黄纸烧了个干净,又把坟墓打扫了一边。
两人又去了超市,想买点秦父爱吃的东西。
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饮料,秦梦然忽然开了口:“其实爸爸不喜欢喝红牛。”
方云曦一顿,点点头:“我知道。”
秦父从前经常喝红牛,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三班倒需要提神。
她们都知t道。
两人很快买好了东西回到墓地,秦梦然一边摆东西,一边喃喃说着:“爸爸,方云曦来看你了。”
方云曦看着那墓碑,愧意在心头翻江倒海:“秦叔叔,我来了。”
“方云曦。”
秦梦然却打断了她,语气加重地强调。
“我说的是爸爸,不是我爸爸。”
“爸爸”和“我爸爸”。
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方云曦一愣,却瞬间乱了心神。
原来在秦家人眼中,早把她当作了一家人。
可随着感动奔涌而来的,是更加无穷无尽的愧疚。
秦家人用自己的真心,换来了什么?
一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喉间翻起云涌,方云曦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可她明白得好像太迟了。
眼泪顺着脸颊落了地,在水泥地上砸出一朵泪花。
那一天,她在墓园坐了很久很久。
回去的车上,秦梦然忽然开了口。
“方云曦,你记得我们之前的梦想是什么吗?”
方云曦顿了顿,声音却没有半分犹豫:“拿金曲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