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宁在山脚下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才开始上山,其实山不算太高,可楚昀宁却觉得这条路太长。
到了半山腰,萧景珩指了指不远处空旷的地方还有一座小凉亭:"天气好的情况下,褚儿就会来这里坐坐,这孩子极擅长画作。"
望着小亭子,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上空偶尔还有鸟鸣,空气新鲜,坐在这的确沁凉舒适。
她甚至可以幻想出一个单薄的少年站在了凉亭里,睁着迷茫无辜的眼睛看着景,瞅瞅树,瞅瞅鸟儿,时不时脸上还会露出单纯的笑容。
又往前走了几步,萧景珩指了个射箭靶子:"褚儿的箭术很精准,但他没多少力气,总是拉不住弓。"
刚说完楚昀宁的眼泪夺眶而出,紧咬着唇,那褚儿一定是很喜欢箭术。
男孩子对于弓箭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力,北北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她给做了稻草把子,一点点地训练北北抓握能力。
继续往上走,楚昀宁又看见了不远处有屋檐的形状,她转过头看向了萧景珩:"这是"
"褚儿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清幽,若不是萧景珩带着一路上山,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沿着一条小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屋檐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不算大但很精致,屋子里摆设得应有尽有,院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楚昀宁环视一圈,院子里没人,空荡荡的。
"这个时辰褚儿应该是去后山喂鱼了。"萧景珩说。
"没事,不急。"楚昀宁现在已经淡定许多了,她继续看着褚儿生活的地方,进了书房,扑面而来的墨香味,微风拂过,桌子上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纸,她随手拿过一张看了看。
工工整整的字迹,就像是打印机复印似的。
"这字迹比北北的好看。"北北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字迹,可是她费了好大功夫才纠正的。
想不到褚儿年纪不大,竟写得这么一手好字。
她认真地看完了每一张纸,总结下来,褚儿很自律,做事细心又认真,且很有耐力。
书房四周还挂着几幅画,各种小动物,水牛,老虎,再慢慢的变成了竹林,非常有意境。
"那些年褚儿身体不好,只能握着笔打发无趣的时间。"
萧景珩也心疼这个孩子,命太苦了,却又太过乖巧了。
当年没有把褚儿带在身边抚养,一是褚儿身体不好,经常要吃药,离不开大昭寺,二是他自己身子也不好,担心会将褚儿暴露,他死后不能袒护褚儿。
所以,只能私底下悄悄来看褚儿。
楚昀宁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往后余生她一定会竭尽所能补偿褚儿。
忽然耳边传来了稚嫩的童声。
"皇伯伯!"
楚昀宁猛然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清瘦小小少年穿着件素色长衫,头发束起用根木簪固定,活脱脱一个小书童的打扮,
稚嫩的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白皙,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是格外好看。
小小少年一只手提着个木盒子,慢步朝着这边走来,脸上扬起了惊喜灿烂的笑容。
萧景珩伸手揉了揉小小少年的脑袋:"又长高了不少,你看看那是谁"
他让开了位置,褚儿顺着视线看向了楚昀宁,表情从迷茫,惊讶最后转变成惊喜,他腼腆害羞地转过头看了眼萧景珩,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萧景珩冲着褚儿轻轻点了点头,并且投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褚儿紧紧的攥着手中食盒,小心翼翼地探出脚步,楚昀宁也朝着他走了过来,褚儿已经到了她耳畔高了,身子略显单薄,面色莹白,看上去有几分羸弱。
"你是娘亲吗"褚儿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像是春风一样柔和,听在耳朵里很舒适。
楚昀宁点了点头;"对,我是娘亲,我的名字叫做楚昀宁。"
褚儿温柔地笑喊一声:"娘亲,我是褚儿。"
"我知道。"两个人站在一块,褚儿的性格有些偏静,时不时地掩嘴咳嗽两声,和楚昀宁熟悉之后,他拉着她开始介绍起四周环境。
楚昀宁很有耐心地听着,握住了褚儿纤细冰凉的手,指尖轻轻的探过他的脉象,下意识眉头紧皱,褚儿的情况不容乐观,甚至比上次探的时候更严重了,五脏六腑都处于渐渐衰竭的想象。
褚儿从怀中掏出了三枚护身符:"这是上个月佛祖诞辰,我求的平安符,外面战争不断,一个给皇伯伯,一个给娘亲,还有一个给北北。"
"你知道北北"楚昀宁惊讶。
两个孩子一个从小不在身边,另外一个在身边时时刻刻地看护着,天壤之别,楚昀宁更加愧疚了。
"当然知道,皇伯伯都告诉我啦。"褚儿扬起笑容:"皇伯伯还说,等我身体休养好了,就可以和娘亲,北北团聚了,娘亲,我一直都在乖乖吃药。"
说着褚儿又咳嗽两声,他一咳嗽小脸泛红,楚昀宁见状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气才顺畅了。
褚儿歉意地笑了笑;"娘亲不用担心,跟之前比较我已经好了很多了。"
"嗯!"楚昀宁心里不是滋味但不能说,她担心会给褚儿带来负担。
她看了眼时辰:"褚儿,娘亲给你做饭好不好"
"好。"
楚昀宁转身去找厨房,半路上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萧景珩安抚好了褚儿赶来,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安抚:"怎么哭了。"
"风迷了眼。"楚昀宁抬手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褚儿这些年养得很好,彬彬有礼,气质不凡,一举一动都是矜贵优雅,你费心了。"
这一刻,楚昀宁对萧景珩感激涕零。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