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祁仔细观察着安宁的表情,冷冷道:“安茹身边的丫鬟,是你推下去的。”
安宁:……
她的身子顿时放松了下来,呼出一口气。
安宁的情绪变化太明显,顾玄祁反倒看不懂了。
难道不应该是听到他这么说了之后,更加紧张了,然后急于辩解?
为何反倒不紧张了,那么她方才到底在怕什么?
安宁平静地看向顾玄祁,问:“大哥只看到了丫鬟的落水过程,并没有看到安茹的,对吧?”
“嗯。”
随后,安宁坦然地回应:“流烟是我推的,但安茹不是。”
顾玄祁觉得有趣,唇角掀起一抹弧度,“我为什么相信你?毕竟你知道我没看见安茹的落水过程,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安宁一听这话,也不气恼,呵笑一声说:“大哥信不信无所谓,我不需要取得大哥的信任。”
顾玄祁盯着安宁那清洌的眼眸,突然有些茫然地问:“你我之间,曾经可见过?”
安宁一顿,随后立马平静地说:“我从前从未来过宿州城,更不可能与大哥相见。”
顾玄祁默了两秒,其实那一晚的记忆太过于混乱,他依稀还记得那女子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模样甚是可怜。
可眼前的女子,倔强又清冷,眉眼似乎也不像她。
看来是自己这几日总不停回想的缘故。
顾玄祁不再纠结此事,反倒是好奇地问:“你为何要入水?不怕一个失足……”
安宁摇摇头,“当时的情况,我只能选择与安茹一同落水。”
顾玄祁挑了挑眉,正想再说什么,屋外,林夫人带着人匆匆赶来了。
安茹擦干了身子,换了身干燥的衣裙,小脸煞白,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夫人眉头紧紧皱起,忍不住出口呵斥:“安茹,今日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宁儿可是专门跳下水去救你的,你当时就算不清醒,也不该当着诸多宾客的面,说出这番引人误会的话!”
安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她扑通一声跪下,虚弱地说:“茹儿知错,请姨母、姐姐原谅。”
她知道此时的局势不利于自己,自己还要在这侯府里待许久的日子,姨母本就更喜欢安宁,她不能因为这一件事,让侯府长辈都不喜欢她,此刻不得不服软。
林夫人叹了口气,严肃道:“这件事我与你姨夫自然能处理好,只是你该给你的姐姐一个解释。”
安宁咳了两声,她实在不想听安茹那些虚伪的话,摇摇头道:“姨母,我现在有些难受,不想听了。”
安宁本就愁着这面纱的问题,如今一落水,倒是有理由能将这面纱多戴些时日了。
林夫人见状,心疼不已:“你身子还没好,如今又落了水,姨母没能照顾好你,是姨母的错。”
安宁的心情反倒是明朗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能晚几日再摘下面纱了。
她好生安慰了林夫人,将安茹晾在一旁,众人唠叨了许久才散去,第二日一早,安宁起身时,顾玄祁又来了。
他是从安茹的房内过来的,林夫人要他带着顾玄昱一起看望二人,他对二人一视同仁,自然也不在意先后顺序。
安宁听到动静的时候,连头发都没有梳,先着急忙慌地蒙住面容。
到底是女子的房间,顾玄祁虽是哥哥的身份,却也不能随意进去,侍卫星宿在门外敲了门,从里面打开后,顾玄祁这才进去。
顾玄昱一进门便好奇地打量四周,看到安宁的那一刻,只觉得她似乎更瘦弱了些。
安宁为二人倒茶,如今快入秋了,今日又刮了些风,窗子半开着,一阵风吹进房内,面纱微微飘起,又被安宁迅速抬手按下。
顾玄昱见状,忍不住好奇地询问:“自从见到大姐了,大姐就一直戴着面纱,大姐到底长什么样子?”
顾玄祁轻轻看了昱儿一眼,何止是他,就连自己,也没见过安宁的模样。
顾玄祁今日穿了身暗青色的衣袍,衬得身量笔直,肩宽背阔,坐在安宁这小桌面前,压迫感十足。
安宁又不受控制地紧张了起来,为两人倒茶的手轻微抖着,她抿了抿唇,回应道:“有什么好看的,人都长一个样子,我也不比旁人多什么东西。”
顾玄祁随意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安宁不可能戴一辈子的面纱,他早晚能看见。
只是难不成她下半张脸横生了一道疤痕?这才不愿意见人?
顾玄昱专心吃着桌上的点心,听到安宁咳了两声,突然意识到这天气是有些冷了。
他站了起来,主动说:“我为大姐拿件衣袍。”
不等安宁再说什么,他快步走了过去,打开了一个小柜子。
衣服大都叠放在这些柜子里,顾玄昱没有找错,只是他打开柜门的一瞬间,“咦”了一声。
“大姐这里怎么有件这么奇怪的衣袍啊,看着像男人的……”
这时,安宁突然“嘭”的一声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人几乎是小跑过去的,连忙走到柜子面前,挡住顾玄昱的视线,将柜门紧紧关上。
当时她逃出顾玄祁房间的时候,就是拿了他的衣袍遮盖身躯,由于时间紧迫,她们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侯府,这东西始终没找到机会处理,竟也忘了。
顾玄祁只感受到了一阵风,随后就看见安宁就慌张地关上了柜门。
他试探地问:“你有心上人?”
很显然,他以为安宁是和某个男人来往密切,否则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会莫名其妙地有男人的衣袍。
还没等安宁回答,顾玄祁沉着一张脸继续说:“不论是谁,我希望你最好现在和他断了,你既然入了侯府,做事就该谨慎,交往更应谨慎。”
安宁忙否认道:“不是,这衣袍是……是我父亲的,我一路过来不容易,以后与父亲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了,所以偷偷带了件他的衣裳,就当是个念想了。”
顾玄祁沉默地看着安宁,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咯吱一声发出声响。
他一步步走向安宁,在顾玄昱震惊的眼神注视下,直接伸手死死抓住了安宁的手腕。
顾玄祁的力气极大,像个铁钳一样禁锢着安宁的手,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安宁有再多的小聪明,也没有用处。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柜门,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随后,她就听到顾玄祁缓缓道:“你的父亲好赌成性,败光了家中大半的钱财,你的母亲之所以会被马蹄踏过,也是因为她亲自外出上街寻找你的父亲。”
顾玄祁冷冷地说完这番话后,不顾安宁此时的心情,毫不留情道:“安宁,你当我没有查过你的过去吗?你会专门带一件他的衣袍当作念想?”
说罢,顾玄祁微微用力,就将安宁轻而易举地拉扯到了一旁。
眼瞧着顾玄祁要不管不顾地开自己的柜门了,安宁彻底急了,眼眶登时红了一圈,委屈大喊:“大哥!”
“这是我的柜子,里面放了我的肚兜之类的东西……大哥也要执意打开看吗?”
说完这番话,安宁的耳尖早就红得像颗樱桃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