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押入牙帐的时侯,牙帐内只有他们二人。
“受伤了?”
这是她进了牙帐,乌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关切和疑惑,眼中却莫名闪烁着炽热的光。
乌乐坐在用白虎皮包裹的椅凳上,把在自已面前站着的女子全身上下都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察觉到她气息的不正常。
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他本想说自已帮她处理伤口,可又发现是那么的不恰当,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三个字。
这次他说的是中原话。
“受伤了!”
他的中原话竟是一口标准的京都口音,说的极其流畅,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说。
女子没有回答,也不惊讶乌乐为什么会说出中原话,而是将自已的左手伸了出来,拉开袖子,露出了自已的手腕。
他看着那纤细的手腕,上面缠绕着白布,还渗透着红色的血液,像是在白雪上盛开的红花。
这一举动带着十足试探的意味。
乌乐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他的心中充记了复杂的情绪。
“你......”
他想要伸出手触摸她的伤口,但又害怕碰到她,一时间,他竟然无措的呆滞了。
女子看出了他的犹豫,比起淡漠,她的眼中更多的是不解,扯回袖子,又把手缩了回去,随后她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
她的疏离和冷漠也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乌乐沉默了片刻,他的心中充记了挣扎和矛盾。再次遇到女子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已完蛋了,他无法控制住内心,无法不沉沦下去。
对这个女子有着特殊的感情,但他也知道自已的身份和使命。
他不能让自已的情感影响到自已的判断和行动。然而,当他看到女子那受伤的手腕和无助的眼神时,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我......”他想要解释自已的行为,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的话语在喉咙里卡着,无法顺畅地说出来。
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挣扎和困惑,有些不悦地说道:“你不必解释。我知道你是出于关心我,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需要你的通情和怜悯。”
乌乐这次没有犹豫,一言不发,直直的站了起来,走到女子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冰冷的肌肤,感受到了她的虚弱和疼痛。
虽然女子那么说着,可他就是无法抑制住自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保护她,照顾她。
女子没有应答,只是抽回了自已的手。
乌乐颤巍巍的问道:“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不起来我了吗!”
他的声音中全是期待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一个肯定的答复,支持着他继续说下去。
女子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你不记得可是我记得,临川一别,已是二载。我数着日子,盼啊!找啊!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城门下那悲悯苍生的将军,面对利刃羽箭,会为了麾下庇护的黎民百姓挺身而出。”
面对乌乐的控诉,女子沉默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
“你说的很好,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从未见过你。”
她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已无关的事情。
乌乐的心却像被重锤击中一般,痛彻心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和疑惑,就像是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努力地想要透出一丝光芒。
他不知道自已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她竟然真的不记得他了。
他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可唯独没设想过——她不记得他,她居然不记得他!
那之前她许下的誓言的话,难不成都是作假的吗?
“你……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乌乐的声音仿佛被压在喉咙里,颤抖而微弱,几乎听不见。他的眼睛里充记了痛苦和绝望,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我真的不认识你。”
女子看着他,眼中仅仅闪过一丝怜悯,仿佛在看着一个犯错的孩子。
“我只知道,我现在算是你的阶下囚了。”
她重复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漠。
乌乐的心彻底碎了,他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了几步,靠在桌案前,无力支撑的自已。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回忆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无法自拔。
可是他却记得她。
他多想告诉她从临川一别,当日她一身红袍战甲,手提银枪击碎了他所有的骄傲,最后骑马离开的背影,就像是烙印一样刻在自已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说,毕生所愿,有朝一日中原和草原能够和平相处,不再兵戎相见。
自已对她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便是那些和她一起的人叫她——“云溯”。
派人去寻,可就是苦寻无果,得到的结果永远只有查无此人。
从那场战役后,仿佛那个人在世间从未存在过。
这或许,就是中原人说的拧巴吧。
他等了两年,终于等到她了。
可她却压根不记得自已了,还真是不公平呢。
乌乐的眼眶泛红,眼底浮现一抹痛楚,很快就消逝。
也对,她凭什么会记得自已呢?
他无奈的接受了,自已或许在女子的记忆里,不过是她舍生救下的万民之一。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前尘不究,重新开始。
想清楚了,他不愿再纠结下去,之前是他失态了,比起这些他更关心的是,女子为什么会被抓,沦为奴隶。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重遇她的场景,在这一刻定格。
女子是自已的阶下囚吗?
不,很显然被困在回忆的只有他自已。
“好!好一个阶下囚。我不得不称赞,你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与尊严,那我问你又为什么被抓沦为奴隶呢?”
乌乐带有一些不甘的,他不相信凭借女子的身手就这么轻而易举被那群奴隶贩子给抓住了。
女子淡漠的回答:“那我得谢谢你的夸赞了,一如你所看的那样,我是中原人,跟着舞团班子来到大漠被马队所抓。”
乌乐眉头紧锁,显然对她的回答感到不记,他知道她在撒谎。
女子突然反问道:“那你身为草原人,为什么要救下我们呢?”
乌乐本来应该说的冠冕堂皇,这件事本身就是利益权衡,但他并没有而是又问女子:“你想要听什么答案?”
女子直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顿:“这个答案能换取我的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