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乃三皇子生母,因着后宫宿怨,又兼三皇子与太子相争,故而与皇后势如水火。
此番拎着秦凝雁前来,虽说是为爱宠出头,但主要还是同儿子一样,在皇后与太子出风头时给他们添点麻烦。
只是没想到,这弄伤她猫儿的丫头还是害她母家的秦家人,果真是老天青睐,让她一箭双雕。
皇后心知萧贵妃的来意,便与她打起太极。她神色平静,不疾不徐道:
“萧贵妃莫急,此事还需细细查明,本宫自会给你一个公道。若真是这丫头冲撞了御赐的狸奴,本宫定不会轻饶。”
萧贵妃却没这么好打发,她冷哼一声:“查?皇后娘娘莫不是借故拖延,之后再找几个太监宫女来顶罪,将本宫糊弄过去吧?”
皇后微微蹙眉,萧贵妃都这样说了,她再执意要拖,反倒故意像包庇犯事之人。
其实这种小事,要是换个场合,连后宫里一朵小水花儿都算不上。但偏偏此刻当着诸位皇亲贵胄的面,一下子把皇后架在这儿了。
——若是直接交出秦凝雁息事宁人而不查不问,她国母颜面何在?若是僵持不下,耽搁许久,这场暖寒会也算是黄了。
这萧贵妃母子找事的本领,真是刁钻!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恭敬的声音,却是苏瑶朗声提议道: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御赐狸奴的安危不容轻视,而暖寒会意义重大,亦耽搁不得。臣妾以为,宴会应当继续进行,此事则让秦思思去调查。
俗谚云长姐如母,她带着妹妹赴宴,自当为妹妹所作所为负责。如此安排,也能显得两位娘娘宽宏大量,给了秦家女儿自证清白的机会。
当然,倘若宴会结束,还未调查出结果,那便是懈怠包庇,她应与秦凝雁同罪!”
皇后顿时眉头舒解,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苏瑶。苏瑶父亲乃是户部尚书,是太子一脉。此言虽带着私怨,却终究是为自己与太子解决燃眉之急,也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儿。
萧贵妃原本也不指望以此破坏暖寒会,只是恶心恶心皇后母子。苏瑶提出的这个方案,能把那位首辅大人的爱女拉下水,她倒也满意。
萧贵妃斜睨了秦思思一眼,用下巴点了点苏瑶,轻笑道: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本宫也体谅皇后姐姐办宴不易,便按你说的做吧。”
虽然秦凝雁的母亲涂氏也在场,苏瑶这番话却把祸水引向秦思思,其中私心不必多言。但她这番阳谋,却瞄准了在场贵人的心理。能为贵人们解忧,自然也无人会去戳穿她附加的那小点心思。
秦思思此刻心乱如麻,秦凝雁被萧贵妃逮住本已够麻烦。不想天降一口大锅,把她也罩了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向前一步,恭敬行礼道:
“多谢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开恩,思思定当尽力查明真相,不辱两位娘娘好意。”
苏瑶斜睨着秦思思强作镇定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皇后娘娘高看你几分又如何呢?在大局面前,那点情分算得了什么?
宴会得以继续。
秦思思随侍奉萧贵妃的宫人前往偏殿。一同前往的,还有在宫人看管下满脸惶恐的秦凝雁。
偏殿采光不佳,屋内光线昏暗,地上散落着一些猫儿的毛发和杂物,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混乱。
秦思思细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排查一番后,她在地面发现了一些异常凌乱的爪痕。她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痕迹,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秦凝雁仍在惊惶之中,将她早前还看不起的姐姐当作了救命稻草,抽抽搭搭地向她描述当时的情景:
“姐姐你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当时在这好好地换衣服,那猫儿不知怎的突然就扑了过来。我吓坏了,拼命自卫,这才不小心抓伤了猫。”
秦思思看着仍留在案几上的鹅黄长裙,追问道:“那猫儿扑来时,你在做什么?换衣服换到哪一步了?”
秦凝雁回忆当时情状,眼中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后怕:“刚换下旧裙子,我还抱在怀中,没来得及去重梳发髻,那猫儿就扑上来了。”
她头发到现在仍是散乱的,可见所言不虚。
秦思思略一沉吟,转头问侍奉萧贵妃的宫人:“这猫儿平日里习性如何?可有害怕之物或刺激之物会使之发狂?”
宫人扫了一眼面色惶急的秦凝雁,恭敬答道:“秦姑娘,这猫儿平时性子温顺,未曾发狂。它从不扑人,更不会伤人。”
言下之意,便是秦凝雁为了脱罪扯谎。
秦凝雁听出宫人言语中的不信任,更加急切,原本清冷高傲的面容憋得通红:“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有心而为!”
秦思思虽然面上不语,心中其实是相信秦凝雁的。她私下再怎么刻薄胡来,也不至于在宫里主动伤猫。
此事,定有蹊跷。
秦思思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她走到秦凝雁身旁,上下打量,目光落在她佩戴的香囊上。
她轻轻嗅了嗅那香囊,眼神微微一变,沉声问道:“雁妹妹,你这香囊里的香料,可是自己配制的?”
秦凝雁愣了一下,随即语带哭腔道:
“是的,姐姐。这香囊是我依照书中所载方子自己做的,据说是宫闱秘方,有几味香料并不好找。今日这般隆重的场合,我才舍得拿出来用。可……可是这香囊害了我?”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已害怕得发起颤来。
秦思思心中有了些猜测,但并未表露出来,转身同宫人细细问起了猫儿的日常管理与行为。
她得知,这猫配有多位仆使,主管驯猫的老仆近日因病告假,其他仆使手生,因此猫儿才跑出了萧贵妃的宫殿。至于旁的细节,这位随行宫人也不甚清楚。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偏殿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原是妹妹秦芷离席过来看她。秦芷走近秦思思,踮起脚尖,附耳低声道:
“姐姐,晟寒哥哥让我过来传话。他身为男子不便进入后宫偏殿,但若姐姐有需要,尽可吩咐。”
秦思思闻言,心中一暖,点头对秦芷道:“多谢你来传话,我确有几桩事拜托长兄。”
随即,她便嘱托秦芷让秦晟寒去问几件事。
她与秦凝雁能不能脱罪,便看这几个问题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