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姐儿啊,你走了娘可怎么办啊?”
云淼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哭喊声,将她的耳膜都震破了!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视线有点不对劲。
被人背在背上,不断地晃动着。
越过一个瘦弱的肩膀朝前望去,看到了一个面如紫金的少女,浑身僵硬地躺在了床上。
“灵姐儿啊——”
背着云淼的女人不住摇晃着少女的肩膀,伤心欲绝。
云淼懵了。
她变成了一个小婴儿!
“灵姐儿!灵姐儿!”身后忽然涌进来几个人,全都是一身衣衫褴褛,面如菜色。
“哼!我找村里那些长舌妇算账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怒声道,“要不是桃花和她娘在村里散播谣言,说姐姐没了清白,她又怎么会跳河自尽?”
“放肆!”一个中年男子立刻起身拦住了他,“你想让咱们家被赶出这个村子吗?”
云淼从小婴儿简单的记忆里认出来,这几个都是她现在的亲人。
用裹背背着她的是她娘吴月霞。
而那个神色威严,相貌俊雅的中年男子则是她爹云清堂。
发出怒声的少年郎是她大哥云柯,身后的青年是她叔叔云清林,旁边的少妇则是她婶婶方芸,还有一个流着鼻涕吃着手指的小屁孩是她的小堂兄云桐。
“咱们好不容易在流村住下,要是再被赶出去,你让咱们一家人怎么活?”云清堂怒吼一声。
云淼发现,虽然屋子里这群人衣衫褴褛,脸色蜡黄,但是气质却不太像是地道的农村人。
吴月霞低声哭泣了起来:“可是柯儿也没说错,要不是村子里那些妇人把脏水往灵姐儿身上泼,她也不会跳河自尽啊……”
“大伯!咱们家自从被人冤枉被赶出京城后,就一直忍辱偷生,被人赶来赶去!”方芸义愤填膺道,“咱们云家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过这样屈辱的日子?”
“阿芸说得没错!”她相公云清林神色激动道,“咱们云家对朝廷可是赫赫有功之臣,可怎么就被人害成这样了?”
“闭嘴!”云清堂厉声喝道,“难不成你们想要咱们家剩下的这几个人,还要被赶尽杀绝吗?”
他急忙将房门关上,铁青着脸压低嗓子道:“如果不愿意忍辱偷生,咱们还有一个办法!”
“爹!什么办法?”云柯问道。
云清堂看着木板床上躺着的云灵,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上山!”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一群人瞬间沉默了。
云淼忽然感觉到一阵尿急,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出了一阵“呀呀呀”的叫声。
还没来得及控制,一阵热流从身下流出。
云淼:“……”
第一次感受到被自己的尿给浸泡了的感觉……
顿时,难堪和委屈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吴月霞急忙转身解开背带:“淼儿又尿了,我先给她换尿布。”
云淼就被放倒在了自家跳河自尽的姐姐身边,当着所有家人的面被扒拉了尿布。
云淼:“……”
太羞耻!太羞耻了!
忍不住伤心欲绝又大哭起来,两只小手乱划一气,眼泪水被她甩着甩着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吧唧嘴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了一声虚弱的叹气声:“娘……”
正在给云淼换尿布的吴月霞浑身一颤,激动地望向缓缓睁开双眼的大女儿:“灵姐儿!灵姐儿!”
于是,尿了一身的云淼被自家老爹抱了起来,母亲和婶婶都扑了到床前,抱着云灵失声大哭……
云淼被重新换上了干净的尿布,被父亲抱在怀里,好奇地转动着眼睛看着屋子里几个喜极而泣的家人。
很快,她就从家人们的谈话中得知,云家一家人竟然是被流放到西南边地的流犯。
云家一家人原本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战神云镇南大将军的后人,结果云镇南几年前在前线战死之后,就被人污蔑他通敌卖国。
圣上大怒,一气之下将云家庞大的家族直接流放,直系亲属陆续被送往西南流放之地。
但是到了流放地,云家人却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没有多少人了。
剩下的人全都被官府强行安置在采石场挖石头。
他们所居住的流村,就是数年来流犯们形成的村落,居住的全都是采石场的流犯和他们的家眷。
大姐云灵和村子里的几个姑娘为了贴补家用,将女人们做的鞋垫等简单的针线物品拿去官道上贩卖。
结果两天前遇到一群押送流犯的衙差,几个衙差将她骗进旁边的小树林里,欲图强暴。
后来被一名高级军官所救,浑浑噩噩跑回村子。
没想到云灵一身狼狈的样子被村子里几名长舌妇看到了,立刻就开始沸沸扬扬说她跑去官道上卖身子,那些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而来,最后让她悲愤跳河自尽。
云灵哭得泣不成声,全家人一阵愁云惨淡。
云淼听得也是一阵热血沸腾,气死她了。
要是她在渡劫前的灵泉空间带来就好了……
灵泉?
云淼忍不住将手指塞进嘴里吸吮起来。
刚才大哭的时候,手指沾了自己的眼泪,有点甜。
再“吧唧吧唧”吸吮了几下,她的一双萌萌眼顿时一亮。
怎么回事,灵泉倒是随她跟着来了,但是这出现的方式有点奇怪。
所以,刚才大姐云灵被自己误打误撞撒了灵泉眼泪之后,活过来了?
云淼大喜,正高兴地吸吮着沾着眼泪的手指,就被一只带着厚厚茧子的手轻轻扒拉了一下:“淼儿乖,手指不干净……”
不仅如此,云清堂还很仔细地用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擦着手指和脸上还没干的眼泪。
云淼:“呀呀呀……”
好可惜啊,我的眼泪!
云灵醒来之后,就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发呆,一双原本漂亮的眼睛此时红肿得厉害。
吴月霞见她没什么大碍,将云淼塞在她怀里:“好好休息,娘去给你做饭。”
她和方芸带着云淼的小堂兄出去做饭了,云清堂则神色凝重带着弟弟和长子出去了。
云淼看着身边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大姐姐,伸出一双小手去摸她的脸。
她得确定,刚才云灵是不是吃了自己的眼泪活过来的。
云灵见小丫头朝自己伸手,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低声哭泣起来:“淼儿!我好害怕啊……”
“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梦到我躺在冰冷的河水里再也没有醒来,爹、叔叔和大哥把我放在了一个泥坑里……
我躺在那里,亲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肉被虫吃光,成了一具白骨……
可没想到,我很快又看到爹爹和淼儿你也躺了进来,是娘和婶婶埋葬的……
之后就是双腿断了的叔叔,然后是婶婶还有桐儿,最后是娘……
呜呜呜,是大哥亲手把我们全家人都埋葬了,不知所踪……
我们全家都变成了白骨,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