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3章“书记,已经到惠山县了。”坐在车上,黄江华看到惠山县的地界碑时,转头对黄海川道。
黄海川抬手看了下时间,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不过这会还只是进入惠山县地界,离惠山县城还有一段距离。
“刚才卫主任来电话,惠山县的干部在县郊的路口等候,卫主任问您要不要在县城逗留,还是直接去大石镇。”黄江华问道,卫思达坐在前面的车子。
“不用了,直接去大石镇。”黄海川摆了摆手,“让卫主任转告惠山县的干部,工作照常进行,除了带路的车子,不用派人跟到大石镇。”
“好的。”黄江华微点着头,对黄海川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黄海川说完话,看着车窗外的景观,复又出神着,这会已经进入惠山县地界,道路两旁,依然是层峦起伏的山峰,望山望山,的确是到处都是山,整个望山市的地域面积虽大,却大部分被山峰覆盖,但凡事有利有弊,这里的山地地形虽然不利于大面积的开发,但宝贵的森林资源却是望山一宝。
车子到县城时,也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没有在县城逗留,同惠山县安排的带路的车子汇合后,黄海川一行直接前往大石镇,又是经过了四五十分钟的路程,这才抵达了大石镇,黄海川不知道所要驻点的林家村还有多远,让人打电话询问着前头带路的惠山县政府的人,听到从镇上到村里也还要四十分钟的路程,黄海川不禁摇头,这一路过来的路程确实是不短。
“距离这么远,那小林每次回一趟家可够累的。”黄江华坐在副驾驶座上笑着,“她自己搭车回去的话还得转车,是我的话都要绕晕了。”
“这就是城里人幸福的地方,你生活在城里,就体会不到这些山区孩子的疾苦。”黄海川笑道,他也是城里的孩子,当了干部后,走访、考察了不少山区地区,亲眼目睹一些山区孩子生活条件的艰辛,远比在电视上看到的令人来得印象深刻。
这次跟黄海川到下村的两名办公厅工作人员就包括林思语,正因为林思语是林家村人,黄海川也点名了让林思语随行,其实真正说来,他会到林家村去,也是因为林思语,决定这个驻村地点多少带有一些戏剧性。
黄江华帮他整理了一份大石镇的资料,黄海川刚来没看,这会也才从放在一旁座位的文件夹上拿起来翻阅着。
阴冷的山风吹得人骨子里发愣,林玉瑜坐在摩托后座上也遭不住了,将挂在手上的外套穿了起来,一边穿着一边还念叨着,“这些个领导真是的,他们要下来倒是拍拍屁股就决定了,苦的却是我们这些基层的小警察。”
“可不是嘛,谁让咱们只是小警察。”郑辉附和着林玉瑜的话,闻着身后顺风飘来的香味,郑辉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和这个让他暗恋的女人如此近距离的坐着,这让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儿了,他喜欢林玉瑜,却是苦于还没有那个勇气去表白,此刻郑辉端的是恨不得这往林家村的山路怎么就不颠簸一点,偏偏还修了一条小水泥路,差不多能让一辆小车通行,走摩托车的话,却是再宽敞不过,路面也不颠簸。
如果路况差一点,摩托车会跳跃得厉害,或许身后的林玉瑜会和他挨得更近吧?郑辉脑袋里胡思乱想着。
“哎呀,之前所长让我记住那黄书记的样子,我都忘了,报纸都不知道给我扔哪去了。”林玉瑜猛的拍了下额头。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瞧你这一惊一乍的。”郑辉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记着呢,不会弄错的。”
“那就好,要不然咱们连保护的对象都弄不清楚,那可就真闹笑话了。”林玉瑜笑道,声音在这山间水泥路回荡着。
“真要弄不清楚,咱们就在你们村里玩一周,时间到了再回镇上,反正我估计也不会出啥事,领导又是让咱们秘密保护,咱们有没有执行任务,领导也不知道不是。”郑辉笑道。
“郑哥,看你老实巴交的,瞧不出你也滑溜着呢。”林玉瑜娇笑着。
“不是我滑溜,是这个任务本来就没啥意义嘛,这领导下来驻村还能出什么安全意外不成,也就是县里和镇里的干部搞得紧张兮兮的。”郑辉撇了撇嘴。
“算了,咱们都是小人物,只有听命令的份。”林玉瑜笑了笑,“郑哥,照所长的说法,咱们这是没有思想觉悟。”
“的确是没有思想觉悟,难怪咱们都只能是小警察。”郑辉笑着点头。
两人说笑着,摩托车在蜿蜒起伏的的山路不断攀行着,林玉瑜想着那家该死的游戏厅,突然又道,“郑哥,等执行完这个任务回到镇上,我打算去查那个游戏厅,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小林,你没吃过药吧。”郑辉听到林玉瑜的话,吓了一跳,“所长没让查,你擅自去查,小心没好果子吃。”
“照我说,所长做事也是畏首畏尾,那家游戏厅祸害了那么多人,还放任它开着,就算是跟镇上的领导有关系,也得把它给取缔了,要不然咱们穿这身警服干嘛。”林玉瑜恨声道。
“小林,你工作的时间还太短,不明白很多现实的无奈,咱们穿这身警服,其实也就是吓吓普通的老百姓,真正有点能耐的人,咱们连管都管不了,相反,还得陪着笑脸。”郑辉摇头道。
“郑哥,你这话有点偏激了,我可不认同,咱们怎么会是吓唬老百姓呢,咱们要抓犯罪分子,要保护老百姓的平安,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林玉瑜反驳着。
“好好,你说的也对,我就不跟你争这个了。”郑辉微笑道,他不想跟这个心上人起争执,从林玉瑜身上,他就像看到了自己刚从警时的样子,觉得这身警服充满了神圣感,穿上了它,就意味着使命和责任,要牢记一名人民警察的责任,要敢于担当起一名警察该有的担当,可是三四年下来,见惯了一些龌龊的事情,以及内部的一些绳营狗苟,郑辉早就麻木,当初那个热血的小警察也早已经被现实所磨灭。
“本来我说的就没错,郑哥,倒是你,比起我来,你都是一名老警员了,思想觉悟应该更高才是,怎么反而不如我了。”林玉瑜笑道。
“我的思想觉悟一直都很低,以后还需要小林同志多多教导。”郑辉笑哈哈的说着,想起林玉瑜刚才的话,郑辉又特地提醒了一句,“小林,镇上那家游戏厅,你可千万别去查,会捅篓子的。”
“我真要去查又会怎么样,难不成所长还会把我毙了不成。”林思语轻哼了一声。
“所长不会把你毙了,但你肯定会被训得很惨。”郑辉无奈的说着,心想刚从警的林思语浑身上下还是透着一股虎气,那股初生牛的拧劲儿或许在今后碰得头破血流时才会慢慢的磨掉棱角。
“大不了就被所长训一顿,反正又不会少块肉。”林玉瑜执拗道。
“哎,反正我劝你千万别头脑发热。”郑辉苦笑,林思语只是以为那家游戏厅跟镇上领导有关系,却不知道所长叶培才才是游戏厅的幕后老板之一,那家游戏厅,叶培才是有股份的。
“郑哥,你不去就算了,也别拦着我,等这次执行完任务,我自己去。”林玉瑜恼道,就在刚才,她回所里时还亲眼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年轻从游戏厅里被大人抓出来,她看到那大人对小孩又打又骂,不清楚情况的她赶忙上去制止,问了之后才知道是人家的家事,小孩子从家里偷走了其父亲取出来准备给家里老人看病的五千块,结果到游戏厅玩老虎机,个把小时就输了个精光,等大人赶过来时,手头就剩一张一百块整的,大人气得几乎要吐血,这才又是打又是骂。
类似这样的情况,林玉瑜在这近半年里,已经见过好多次,但这次是一个小孩子,而且偷的是家里准备看病的钱,这让林玉瑜对那游戏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之前看到过不少从游戏厅里输钱后灰溜溜出来的,但都是大人,有其行为能力,能对自己的事负责,就算是输了钱,别人也没法过多的说什么,但游戏厅连这种小孩子的钱都赚,林玉瑜着实看不下去。
而且除了亲眼见到的,林玉瑜听说的更多,别看这只是一家位于乡镇的游戏厅,但林玉瑜所了解的情况却是触目惊心,游戏厅里那近几台老虎机堪称生钱机器,她听说过有人最多一天在里面输了近十万块,是一个小年轻,刚刚新婚不久,那钱是两家父母凑起来给的,准备让小两口子在县城买套房子,结果一天就输光了,小两口大吵大闹之后直接离婚。
至于在里头输个几千块、几万块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镇上的人收入并不高,很多都是上了瘾后之后拿出家里的积蓄来赌,好些个家庭因为这个弄得家破人亡。
林玉瑜很不解,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老虎机能赢钱的可能性其实是很小,大都只会输钱,但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沉迷其中,不信邪,而且大都还是成年人,这让林玉瑜很困惑,不过这也或许就是那种染上赌瘾的人让人无法理解的精神世界吧,这可能也是她这种不赌的人无法理解那些人缘何一直输钱还一直在赌,始终就戒不掉。
老虎机本身就是违法的,林玉瑜向所里的人了解过那家游戏厅不能动后,她也没去触那个霉头,但今天,看到那家游戏厅明明知道小孩子可能不懂事拿家里的钱来赌,却又不制止,这让林玉瑜憋不住了,下决心要去啃这个硬骨头。
郑辉不知道林玉瑜今天才亲眼目睹和了解了一个未成年人在里头输了从家里偷出来治病的几千块钱,听到林玉瑜说要自个去,郑辉忙放慢了速度,劝道,“小林,你可别犯浑,大家都没人去管,你何必去管那个闲事。”
“郑哥,我觉得这不是闲事,这是咱们该管的事,要不然咱们穿这身警服干嘛?那游戏厅里有老虎机等赌博机,明显就是违法的,作为警察,我们该去查,更该把这种游戏厅给封了。”林玉瑜严肃道。
郑辉苦笑,这林玉瑜显然是属于牛脾气一上来就死活都拉不回来的类型,他知道自己再多劝说的话,不仅劝不住对方,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这让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喜欢这个耿直漂亮的姑娘,不想让对方有任何反感。
沉默了片刻,郑辉终究还是委婉的说着,“小林,其实怎么说呢,不是我不跟你去查,是咱们就两个小民警,决定不了什么,领导都不发话,你觉得咱们能干什么吗?就算我们去里头查了,到时候所长一个电话把我们拎回去,你说咱们能怎么样?”
“我觉得所长应该不是那种人。”林玉瑜拧着秀气的眉头,可惜郑辉看不到。
“小林,你觉得咱们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郑辉神色一动,背对着林玉瑜的他,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什么口气。
“我觉得叶所还行吧,看他就觉得挺有正义感的呀。”林玉瑜笑着说了一句。
郑辉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笑笑,叶培才看着魁梧强壮,一脸正气,再加上那身警服往身上一穿,乍一看就能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正义感十足,但事实会是那么一回事吗?来到所里三年多,郑辉看到的听到的都远非林玉瑜可比,他知道叶培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以前的叶培才也曾经年轻热血充满正义感,但当上了所长,成了领导,在体制里这个大染缸里一泡,现在的叶培才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叶培才,他刚到所里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叶培才的一些英勇事迹,但现在,叶培才眼里恐怕也就是钱和头上的官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