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承看着厉寒锡,看着厉寒锡眼眸深处的轻蔑矜贵,突然就有些情绪崩溃了——如果兜兜转转这么久他又绕回了原路的话,那他到底图什么,中间汲汲营营这么久又到底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一场空。
一场梦。
一场好像不过他当时在桥洞饥寒交迫的夜晚里,做的一场黄粱美梦而已。
……
厉寒锡平静地看着厉寒承笑,看着他笑得伸手捂住小腹,甚至因为动作幅度过于大了还弄歪了他的点滴,他却还是在笑,厉寒锡也还是没有阻止,直到后来,厉寒承笑得都没有了出声的力气。
他好像全身都在颤抖。
厉寒锡觉得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冷然转身要走,而就在这瞬间厉寒承突然叫住他:
“赢了我,你很高兴吧。”
厉寒锡侧目看他,“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要确定,这些年来,你究竟有没有一天曾经把我当成过是你的对手。”
厉寒锡垂眼,却神色冷淡疏离:“我只觉得你可怜。”
无论是最开始还是现在。
亦或是中间。
对手?
厉寒锡认真地回想——没有。他从来没有把任何人当成过他的对手,因为他清楚他在厉家的时候始终想要的不过是真相,并非是家主的位置也不是所谓继承人的身份,他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和掣肘,他只想永远都能保证自己能跳出局外。
对手——
没有。
特别是厉寒承这种虽然看似心机城府颇深,但他的野心却昭然若揭摆放在明面上的,这种人他更是懒得费劲去针对了。
“哈哈哈哈哈……”
看着厉寒承又笑起来,厉寒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嫌恶的眉头,抬脚刚要走又被厉寒承叫住。
“你之所以赶过来,不就想知道荣西顾的消息吗?”
厉寒锡定住脚步。
回头。
“你会说?”
厉寒承眼神里满是恶劣挑衅的光:“如果你求求我,说不准我就会说了呢。”
厉寒锡给他的答复是二话不说转身就又要走。
“等等——”
厉寒承终于像是有些着急了。
他急忙再度叫住厉寒锡。
“如果你不愿意将你的尊严当成筹码,那就拿另外的东西跟我交换。”
厉寒锡短暂地想了想,明白了:“你想要老爷子的命?”
“对。”
到这里的时候,厉寒承才终于真心实意地绽放出来了一个笑容。
他说:
“我妈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孤零零的,我想送老爷子下去给她陪葬。”
“……你知道你母亲葬在哪里吗?”
“嗤,你只要把老爷子交给我,我交给你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就行了呗。”
厉寒承显然是一幅不太想多说的样子。
厉寒锡垂眸想了想,不置可否地挑眉抬脚离开。
刚出门就被正好守在门口的顾晚蹲了个正着,顾晚被他突然拉门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后仰差点摔倒,厉寒锡急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然后顾晚就直接赖在他的怀里不出来了。
看见旁边的慕容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厉寒锡伸手扯了扯顾晚,没扯动。
“……”
“松开我。”
顾晚没说话,只是在厉寒锡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趴着,过了会才低低地嘟囔着安慰他说:
“别难过,我在呢。”
厉寒锡的动作就这么卡顿在了半空。
难过?
他倒是没怎么难过的情绪。
毕竟仔细说来,那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那么多年了。
慕容夫人也没有强行要去拽顾晚,只是看向厉寒锡:“你要把厉家的老爷子交给他吗?凭借着他对厉家老爷子的恨意,我估计你前脚把人交给他,后脚老爷子就会被他虐待至死吧?”
厉寒锡平静地说:“我交不了。”
“什么?”
“老爷子已经死了。”
“……”
慕容夫人短暂地怔愣。
“那他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又或许已经知道了。”厉寒锡想了想,“他目前想要的只是老爷子和他母亲合葬。”
啧。
慕容夫人走到窗户边看向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厉寒承,他像是被抽离走了最后的生机,像是被抽走了虾线的虾似的了无生机,慕容夫人眼神里也不由地多了点什么其他的情绪:
“……倒是没看出来,他竟然还是个看重感情的人。”
厉寒锡没说话。
旁边的慕容尘插话说:“现在荣西顾应该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了,所以就算把厉家老爷子的骨灰交给他,他应该也不会真的供出荣西顾,最多不过丢下几个烟雾弹混淆视听,所以我觉得再留下他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厉寒锡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杀掉他吗?”
慕容尘轻飘飘地将烫手山芋又重新踢了回去:“那得看你,毕竟他姓厉,虽然做了这么多但是兜兜转转的他现在也还是厉家人,我一介外人,无论如何都不好对你们的家事妄加置评的。”
家事。
厉寒锡回眸看向厉寒承。
他的眼眸里情绪晦暗幽深,复杂地像是百种情绪都被揉碎了夹杂其中。
他静静地看着。
过了几秒钟,才冷淡地转过头来。
“既然确定他不会真的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就不用管他了,毕竟本来我也并不打算将老爷子的骨灰交给他。之前虽然答应过他,只要交出顾晚就不会送他进监狱,但是那是你们慕容家答应过的事情,我没有被算在其中,所以我过两天依旧会把他的罪证交给警方,至于今后如何,我就不想操心了。”
再操心也是浪费时间。
厉寒承已经是彻彻底底地无可救药。
说完了,厉寒锡又狠下心来强行把还要赖在他身上的顾晚给扯了下来。
这才冲着慕容夫人轻轻颌首。
“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你这就要急着走呀?”闻言,顾晚皱眉急忙又去抓厉寒锡的胳膊,“好歹忙活这么长时间呢,留下来一起吃顿午饭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