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蔓延的台阶无边无垠，顾晚看了没几级就看不清楚了，这样晦暗的场地，就算下面藏匿着一群彪形大汉她也看不到。
嘶——
人对看不清楚的东西都是天然地觉得有危机感的。
顾晚也不例外。
所以她抱着双臂很轻地问韩晴晴：“你家厉总在这底下等着我呢是吗？”
“嗯。”
可即便得到了准确的回答，顾晚也依旧犯怵想要逃避。
“底下太黑了，并且这边还靠近海，难免潮湿阴冷——说真的，一直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待着，老了的话有很大可能会得风湿的，平常闲着没事最好还是多晒晒太阳，不能能有好心情对身体也有好处。所以……咳咳，你能不能跟你家厉总说一声让他上来，咱们正大光明地好好聊一聊呀？”
韩晴晴定定地盯着顾晚的脸。
过了会，她似乎看出来了。
平静地说：“厉总没有想要害顾晚小姐的意思，所以顾晚小姐不用害怕。”
顾晚还在嘴硬：“我不是害怕，我主要是觉得海边湿冷，在这边如果还要挖掘什么地下空间的话，是有很大可能性会塌陷的，到时候万一塌陷了，那岂不是我们都要埋在底下？这太不安全……”
这下，确定顾晚就只是单纯性地害怕想要退缩，韩晴晴瞬间也就不说话了，只定定地看着顾晚。
顾晚被看得心里发毛：“……”
得。
无论多少次，她只要对上韩晴晴这种古井无波好像天塌下来都还能保持面不改色的脸，都隐隐地觉得有些怪怪的。
就好像……
嘶。
怎么说呢？
就韩晴晴实在太古井无波了。
跟伪人似的。
她犯怵。
“不过厉总到底也是我名义上的三叔，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无论是谁跟谁的恩怨，都跟我没关系，我当然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对我不好的事情哈哈哈哈……”
韩晴晴还在静静地盯着她。
倒是眉眼稍稍下压。
似是有些快要从她古井无波的脸上喷涌而出的不耐烦。
顾晚瞬间闭嘴，嘻嘻笑着就想抬腿下去，但是看着漆黑到一眼甚至看不到边也看不见底的漫长的台阶，顾晚到底还是有些犯怂了：
“说真的你也别怪我多嘴，主要是这个路，看起来吧真的不太光亮，加上我这个人呢最近的眼神也不太好。你说，我这万一看不清楚台阶，在三叔的地盘上摔着磕着碰着了，到时候我三叔要是找你麻烦，那我这心里多过意不去的呀，所以……咳咳，请问可以给我个手电筒吗？”
韩晴晴似乎有些忍无可忍。
她低声提醒：“有感应灯。”
哈？
顾晚有些懵，随即迟疑着往下伸了伸腿——果然，下面瞬间就出现了白炽灯的冷色调灯光。顾晚很快又把腿收回来，灯光过了几秒钟后也跟着灭了，顾晚眼睛亮了亮——
“哇撒，好有意思哦。”
韩晴晴定定地看向顾晚，眼神明明晃晃地写满了“现在可以下去了吗”的提醒询问。
顾晚悻悻地笑笑，知道自己也没什么正经的理由可以逃避或者拖延了，就跟着下了台阶，走了几级台阶后听到关门的声响，她紧张地回眸发现韩晴晴竟然也跟着她一起下来了，她这才稍微安心。
“不好意思，我有点胆小，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害怕。”
韩晴晴像是看出来了顾晚的顾虑，忍不住提醒说：“厉总没有想要伤害顾晚小姐也没有想要用顾晚小姐威胁谁的意思，否则在顾晚小姐刚刚进入这废弃船厂的时候，我就会直接控制住顾晚小姐了，不可能还这样毕恭毕敬地以礼相待。”
顾晚：“……”
呃。
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顾晚讪笑：“不好意思啊，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韩晴晴没再说说什么，只用下巴示意顾晚继续往前。
地下通道并不算冗长，顾晚只走了几分钟就又碰到了往上蔓延的台阶，爬上去后发现是打扫干净的一处办公场所。
厉寒承正背对着她对着小黑板出神，小黑板上贴着很多偷拍的照片，旁边还用信号笔写着很多顾晚看不太清楚的内容，不过大致能看得出来应该是一幅复杂的人物关系表。
上面的人则——
顾晚眯起眼睛想看得稍微仔细些，旁边的韩晴晴就已经跟厉寒承禀告了，厉寒承转过身来看向顾晚：“你来了。”
很平静也很熟稔的声音，就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依旧是顾晚所说的那样，只是长辈对小辈普通的态度，但顾晚不由地挺直了腰板和胸膛。
思虑再三，顾晚还是谨慎地抿唇轻笑，主动地叫：“厉总。”
“我已是败家之犬，你继续称我厉总，是在嘲讽我吗？”
厉寒承眼眸晦暗幽幽，顾晚琢磨不出来他的态度。
想了想。
“还是叫我声三叔吧。”
顾晚从善如流：“三叔。”
厉寒承也没有抓住这件事情不放，他神色慵懒平静，似乎并没有颓废或者不甘的愤慨情绪，他甚至还能从容不迫地问顾晚：“我刚刚观察到你一进来就在盯着我身后的这些东西看，怎么，上面我特意标注的这些人你难道都认识吗？”
“应该认识一些吧，三叔也知道我眼神不太好，我稍微凑近点看清楚点哈。”
行吧，既然是厉寒承主动提及这些个问题的，顾晚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凑近些去观察。
这些人——
是全部都跟厉家有关系的。
厉家老爷子，厉家老夫人。
厉寒冶。
厉寒勋。
顾晚的眼神多多在厉寒冶的照片上停留了段时间，她眯起眼睛看着旁边厉寒承加的标注，似乎懂了什么。
“你很好奇他吗？”厉寒承留意到了顾晚的眼神，挑眉解释说：“说起来你应该没见过他，不过你在厉家那么长时间了也可能听说过他的事迹，或许从谁的嘴巴里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顾晚则是未置可否地挑眉看向厉寒承。
“他是……厉寒锡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