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喝了一口茶，茶水已经彻底凉透，隐隐地透露着一丝苦涩滋味。
她摩挲着茶杯。
不愿再喝。
“你既然已经知道她对你失望透顶，已经知道自己有愧于她，不如就放过她吧。”
厉寒锡沉默了会儿，突然扯了扯嘴角，“我连困扰了我二十多年的真相都能放弃，却唯独不能放过她。”
慕容夫人皱眉。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濒临绝境时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善意，亦是我在无底深渊中看到的唯一一道光亮。”
“我可以什么都舍弃，但我唯独不能失去她。”
“更何况她也喜欢我。”
“她就像是天上飞着的风筝，我就是拴着她的那根线，我可以由着她飞进云层，但如果放过她，那我们两个就都会毁灭。”
慕容夫人闻言沉默了很久。
半晌。
她重重地叹气，“我似乎已经知道你们的误会和矛盾到底出自于哪里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隐瞒。”
厉寒锡眼眸微微地颤动了下。
隐瞒。
“你们童年时的这段经历，我女儿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但是我和她再度重逢之后的确没有跟她讲过那些事情。”
啧。
果然。
“那我女儿知道你喜欢她吗？”慕容夫人想了想，“或者换一种问法，你跟我女儿在一起的时候跟她说过喜欢她的事情吗？”
“……”
厉寒锡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
“她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喜欢。”
慕容夫人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如果能感受得到，她为什么还会选择离开你，且还对你这样抗拒？”
厉寒锡：“……”
一记绝杀。
顾晚应该是没有感受到的，毕竟他们后来在C国重逢以后，他才跟她说过喜欢的事情，可当时顾晚的态度——
顾晚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很冷淡的，但是期间也曾经有过缓和的时候。
比如——
严淮的事情上。
在去查严淮的时候，顾晚咬牙执意要以身犯险，厉寒锡执拗不过她又在慕容毅的说和下选择松了口，当时得到允许的顾晚笑得很开心，甚至连带着看他的时候，眼神里都充满了感激的笑意。
厉寒锡的确有很大的触动。
但是，但是就那么一次的松口，就害得顾晚接下来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
就那么一次只身犯险……
所以之后无论再出现什么什么事情，厉寒锡干脆就还是选择隐瞒着她，因为无论如何，隐瞒都是为她好，哪怕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是她却能是一直都安全的。
只是……
只是听到慕容夫人这么说之后，厉寒锡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问题——只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顾晚到底想不想要这种隐瞒之下的安全。
顾晚到底想不想自己一直被瞒在鼓里，顾晚到底想不想拥有知情的权利。
他都是霸道独断地觉得——这件事不需要让顾晚知道，他来处理就行。
所以他竟然又犯了一次错。
一次跟之前还在华国的时候跟林语盈订婚时候的错。
重蹈覆辙。
……
倒是也难怪顾晚会对他这么失望了，因为这样的错误，他已经犯了好几次了，顾晚应该也是对他失望透顶，才会宁愿抛下待产的秦清和慕容家，选择独自离开。
……
“谢谢慕容夫人的提醒，我知道我跟晚晚的问题出在哪里了，我会改的。”厉寒锡咬牙认真说，“我想跟晚晚见一面，我想跟她把所有问题都彻底说开。”
慕容夫人却只是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之前隐瞒她的那些事情，你也会选择将其和盘托出吗？”
“我……”
隐瞒的那些事情。
“不行。”厉寒锡说，“现在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如果就贸然告诉她，只会让他担忧惶恐，我会尽快查出所有的真相，到时候再将所有的事情都原封不动的告诉她。”
慕容夫人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
说他一点就透吧，他却又总是这么冥顽不灵。
说他死性不改吧，但是每次嘴上又应的特别好听。
态度也还行。
可就是知错认错但死性不改。
“那就等到你把所有真相都调查出来个水落石出，我再安排你跟我女儿见面吧。”慕容夫人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眼神也格外地意味深长，“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C.国的法律，如果想要顺利给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登记上户口的话，那我女儿的婚姻状态那一栏里就不能还是未婚。”
“距离我女儿预产期，还有不到六周。”慕容夫人看了看手机的提醒，挑眉说，“希望在这六周的时间之内，你能查出所有的真相，不然为了我女儿肚子里孩子的户口问题，我只能安排我女儿和其他人结婚了。”
厉寒锡皱眉，却抿起唇。
结婚又怎么样？
假的。
更何况，他会抢婚。
所以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并构不成是所谓的威胁。
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是想……
“既然慕容夫人并不打算让我们现在见面，那可以告诉我，她现在究竟在哪个城市吗？”
“……”
慕容夫人想了想，“我只能跟你说她现在绝对安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一丝一毫。”
“慕容家有内鬼，和外人里应外合将她拐卖。”厉寒锡依旧不放心，“内鬼既然在二十年前就能害她，二十年后，未必不会为了斩草除根而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我女儿现在确实是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之下。”
慕容夫人不可置否地扬眉，依旧是信誓旦旦。
“任何人都可能会伤害我女儿，现在护着我女儿的那个人，他更不会。”
厉寒锡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下。
是吗？
慕容夫人离开后，厉寒锡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一边眯着眼睛仔细思索着这段聊天内容中的有用信息。
能让慕容夫人这样信任的人，全球应该都没有几个吧？
很好。
线索这不就过来了吗？
只要抽丝剥茧，再顺藤摸瓜——
他就能找到顾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