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嫣也表情微妙，虽然早就知道她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在多年好友刚死的情况下就对他的女儿下手。
顾晚平静地关闭了录音。
这是她之前故意留下的录音，本意是为了提醒她奋力自强不要忘记当日的耻辱，没想到今天竟成了证据。
将林海长的脸色尽收眼底，顾晚平静地问他：“你说到时候我把这份证据给公之于众，它究竟能不能让你身败名裂？”
“你……”
将林海长怨恨到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的眼神收下后，顾晚欣赏完毕，才慢条斯理继续笑着问：“那现在我们重新刚才的问题，你还需要我帮忙给你报警吗？”
……
林海长最后也没有报警，气不过地直接撕毁了原本和厉寒锡签订的合同协议，厉寒锡眼神森冷危险地盯着他，吓得他虽然万分生气却也不敢把碎纸扔在厉寒锡脸上。
只能恨恨地……
自己给自己叫了个救护车。
救护车走了，林嫣嫣却并没有跟着一起走，她欲言又止地问顾晚：“你刚才放出来的那些录音是真的吗？”
顾晚平静地反问：“你觉得呢？”
“……也是，如果是假的，老爷子当时肯定就暴跳如雷了，又怎么可能吃了这种亏还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
林嫣嫣自嘲地笑着摇头。
随即。
她缓了缓心神定定地看向顾晚，抛去先前她的滤镜重新看，发现顾晚确实生着一张足够颠倒众生的精致面孔，特别是点缀着妆容和珠宝，就越发明艳逼人，甚至让人觉得看一眼都像是亵渎。
更何况她还有一手画技超乎其神。
也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林海长口中所谓的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人？
是她被一叶障目了。
竟然还一想天开地以为自己真的能替代顾晚在厉寒锡心目中的地位，等到今天，她真的看到了顾晚，才发现有些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冷漠平静地站在旁边，却也能惊艳时光，给人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惊鸿。
林嫣嫣想要代替林海长给顾晚道歉，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沉默地咽下去了。
这种事情，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根本弥补不了。
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离场。
别再纠缠。
……
等人都走完了，顾晚才跟李特助说：“去拿个医药箱过来。”
李特助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哦，好。”
林海长之前磋磨折辱顾晚的事情，李特助也是昨晚连夜调查才隐约探查到了点眉目，具体内情连厉寒锡都不知道，他就更不清楚了，可是等他真的听到那种录音的时候，都难以抑制地涌现出强烈的愤怒情绪，恨不得自己也上去给林海长一拳——
顾晚小姐当年真是受苦了。
哎。
拿回来医药箱的李特助不由地看了眼厉寒锡，他这个局外人听着都尚且心疼地难以言表，更何况是恨不得把顾晚放在掌心里疼宠深爱着的厉寒锡呢。
李特助搁下药箱就借口工作忙离开了，会议室重新关门，只留下了顾晚和厉寒锡两个人，还有东倒西歪的满地狼藉。
顾晚耐心地抓住厉寒锡的胳膊，先是给他擦拭干净拳头沾染的血迹污渍，又拿出碘伏来，认真清理着厉寒锡拳头上，那因为生砸林海长的脑袋而被擦碰到的伤处。
她没说话，厉寒锡也没说话。
两个人诡异却也默契地陷入了长久长久的沉默。
包扎完毕，顾晚垂着眼睛像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疼吗？”
“疼。”
顾晚皱眉，刚想着是不是厉寒锡磕碰到了关节，毕竟自己刚刚仔细包扎擦洗了怎么似乎没看到伤口了，下一瞬，厉寒锡就握住顾晚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顾晚懵懂茫然地抬眼看他，就对上他眼底难掩的愧疚。
“心疼。”
顾晚无声地张了张嘴唇。
又闭上。
“不用心疼，那些事情对当时的我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我虽然确实觉得有被羞辱到了，却并没有真的被他占到一点便宜，相反在察觉他眼神和状态不对劲的时候，我就已经备好了录音笔和防狼喷雾贴身携带了，只是没来得及用，因为我跑了后他并没有追。”
时至今日，顾晚甚至还能开玩笑的口吻讲起来这件事。
“而我之所以留下了这些录音，也没有想过要报复他什么的，只是当时想着用这段录音激励我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别放弃，所以某些程度来说，也是他的丑恶嘴脸让我意识到我不得不变得强大，不得不撑起来当时风中飘摇的顾家。”
“也是他的步步逼近，让我最终决定要去拍卖行把我自己卖掉，也是这个决定，我才能重新遇到你。”
时隔多年，顾晚也有些记不清楚自己当时的情绪了。
愤怒吗？
悲伤吗？
可能都有。
只是现在的她想起来心底的情绪却只有平静。
因为她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再度回想起过去屈辱的场景时，竟然也能以平常心去看待了。
“……”厉寒锡却还死死地拽着顾晚的手没有松开，他艰涩开口：“既然当时你就被他这么欺负了，为什么被我带回去后你却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情？”
这是最让厉寒锡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既然找到了靠山，为什么不让靠山给她出气泄恨？
她只是沉默。
沉默地住在他为她量身定做的金丝笼里，沉默地接受他所有的一切。
从来都不主动要求任何事。
“因为……”
想起那些事，顾晚再是强作镇定却也没忍住颤抖了声音——看吧，过了很多年，有的事情她再度提起来只觉得无聊和烦闷，但有的事情她当时无法和自己和解，今后再提起来也会痛苦难受。
就如厉寒锡所说的这些事。
她当时很难过。
现在也同样。
这个问题没有解决，这个话题没有说开，那么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肯定都会成为横在他们之中的一根刺。
顾晚努力地想勾起来点笑，但却也只是强颜欢笑：
“太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