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承定定地盯着顾晚看了半晌，但在顾晚眼睛里看到的却都是同样的情绪。
他眯了眯眼睛，声音讥诮带笑。
“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心智坚定的人，却不知道你竟然会这样倔犟。”
顾晚笑：“是吧，之前就有很多人都说我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有的时候太过执拗不会有好下场的。”厉寒承这般说着的时候，还伸手碰了碰顾晚的后脑勺。
“嘶——”
真疼。
韩晴晴那一扳手真的没留力。
不像是想单纯地把她砸晕，而像是想要把她给直接砸死似的。
顾晚醒后还头晕目眩了好大会，甚至勉强站起来了也不能走直线，怀疑自己应当是有些脑震荡。
而现在厉寒承竟然还碰——
收到顾晚生气质问的眼神和情绪，厉寒承不怒反笑，收回手极轻地说：“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你既然也叫我一声三叔，那我就也给你指条明路——你就当你从来不知道荣西顾做的事，也不认识不知道这么个人，我放你离开，你就回去继续过你现在得之不易的好日子，别卷进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厉寒承难得眼神都变得有些柔和，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他甚至连笑容都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顾晚一愣。
眯眼。
“毕竟浑浑噩噩地活着，总要好过痛痛快快地死。”
“留住命才是重要的。”
“虽然那个人不想看你死，但是如果你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看到了他的脸，那你就永远逃不了他的掌控了。”
“你愿意永远被他囚禁起来吗？”
顾晚听着厉寒承这些堪称真情实意地安抚话语，一时间并不觉得感动却只觉得嘲讽和可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哥哥，可是现在你却并没有替他说话，反而情真意切字字珠玑地都在劝我回头？”顾晚想不懂，“究竟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上他必输无疑，还是因为其实在他跟我之间，你觉得我竟然还要比你和血缘关系的哥哥还要重要？”
顾晚真的有些看不懂厉寒承了。
“毕竟本来按照我对三叔你的揣摩跟推论，你应该是一个很看重感情的人啊。”
可是他竟然连顾晚虚情假意的三叔称呼都应了，却对血缘关系的哥哥态度一般。
嘶。
看来兄弟不睦。
有意思。
“不过想来也是，他虽然是你的哥哥，可是这些年来却并没有给你想要调查的事情给予任何助力，你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倒是也能说得过去。”
“……”
厉寒承静静地看着顾晚很久。
轻轻一笑。
“你不需要来这里试探我，更不用挑拨离间。我和他的关系你猜不到，也揣摩不了。而之所以跟你说了这么多，只是因为我心疼你被遮在云里雾里，看不清事情真相，想要点拨你一二，毕竟你是慕容家的女儿。”
顾晚大致揣摩出了点原因——
可能因为她是慕容家的女儿，而厉寒承如果真对她做了什么事情的话，那慕容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既然如此，倒是不如看在慕容家的面子上留她一条命，也给她一条能保住她的选择。
那么接下来只要顾晚顺着厉寒承的话下了这个台阶——
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
她会得救。
厉寒承离开彻底消失踪迹。
而她只要答应不再继续揪扯着荣西顾不放，那么一切问题就都不会再困扰她。
只要她放弃现在的选择，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眼前的坎坷荆棘悉数会变成康庄大道。
……
这似乎是一件压根就不用费劲去思考去衡量的事情。
她如果聪明，就会被一点就透。
可是……
她不聪明。
诚如慕容尘之前说过的，在某些事情上她不聪明。
……
“我相信三叔苦口婆心说的这些话确实是不掺任何利益，单纯地为我好，你家信三叔所说的事情，一定会成为事实，只是我不愿意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我想要那件事情的真相，我就必须要查清楚。”
厉寒承像是这才初次认识到另一面的顾晚似的，他问：“即便是查清楚了之后，你将会被囚禁一辈子吗？”
“是。”顾晚眼神坚毅，“我要见荣西顾。”
“啧。”
厉寒承定定地看着顾晚却并没再多说什么，他哼笑着给韩晴晴使了眼神，韩晴晴紧接着就要来拉顾晚，顾晚立刻防备拉满地抱住沙发。
“做什么？”
“送你回去。”
“我不，我得见荣西顾。”
“那你就是在自寻死路。”
顾晚梗着脖颈：“我能来这里，我敢来单独见厉寒承，不本身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找死吗？”
韩晴晴懒得跟顾晚废话，她直接就要蛮力拉扯顾晚，顾晚正奋力抵抗的时候看到韩晴晴不悦皱眉要拿旁边的红酒瓶，吓得立刻举手投降：
“……别打。”
她脑袋现在真的遭受不了再一次的重磅出击了。
而就在韩晴晴准备押解顾晚回去的时候，船长突然爬上甲板惊慌地喊：“老板不好了，我们被几十艘军用舰船给围住了！”
嗯？
顾晚眼睛瞬间一亮。
是她的救星吗？
厉寒承稍微变了脸色，他疾步上前接过船长递送过来的望远镜，对着看了看，终于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熟悉故人。
他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看了几秒钟。
垂眼。
若有所思。
这时候最前面阻拦住厉寒承去路的船上也开始响起了喇叭声，顾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厉寒承，你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厉寒承微不可察地抿唇，凉凉地看了眼还被韩晴晴死死拽着胳膊的顾晚。
“他对你倒是痴情啊。”
顾晚讪笑。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你们却还是感情甚笃。就好像之前老爷子的阻拦和阴差阳错的误会，对你们来讲只不过是点缀而已。”
顾晚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笑。
“既然你们感情甚笃，那你说我拿捏着你这么个人质，能全身而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