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愣了愣。
拿错了？
难道是她那天为了让安安挑选红绳所以多买了十几根，然后就在安安挑选完毕后，她又把剩下的那根和她新买的那些红绳给弄混淆了吗？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可是等顾晚歉疚地从慕容尘手中接过红绳后，却发现这根红绳上确实有长期佩戴的磨损痕迹，的确就是那天她拿到的两根红绳之一没有错。
“没有啊。”
顾晚小声地嘀咕着，又看慕容尘确实神色认真凝重信誓旦旦，不像是开玩笑或是没仔细看的随口一说。
她心中犯怵。
“难道是安安选她遗落红绳的时候拿错了？”
慕容尘听到了顾晚很小声的嘀咕，他稍稍扬眉像是在疑惑：“安安？安安是谁？”
“呃，我的一个朋友。”顾晚没有解释地太清楚明白，她想了想觉得安安那天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对劲，失控崩溃下拿错了红绳也是有可能的，“小叔，你的红绳可能是被我弄混了，没关系，我能帮你找回来的……”
“不用。”慕容尘却又从顾晚掌心里把红绳拿走了，他笑容云淡风轻，“刚刚我在跟你开玩笑，这就是我遗落的红绳。”
顾晚瞬间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啊？”
“怎么？”慕容尘把红绳佩戴在手腕，散漫轻笑，“觉得我不能跟你开玩笑？”
呃。
顾晚硬着头皮笑着解释说：“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像小叔你一直严肃认真循规蹈矩，不太像是那种轻易会开玩笑的人。”
“我如果真的是循规蹈矩的人，最开始我就不会离开慕容家去自立门户。”无奈轻笑着，慕容尘屈指轻轻敲了敲顾晚的脑袋，但与其说是用疼痛敲打，很明显，被称之为宠溺地提醒要更为合适，“但同样我也确实没有你想像中的那般离经叛道，长辈们指就的前路我的确想顺应着走下去，比如——作为你的童养夫在慕容家的庇护下长大，在你长大成人之后娶你为妻，疼你护你一辈子。”
顾晚一愣。
因为她撞进了慕容尘温和带笑却异常认真凝重的眼眸里，里面裹挟的晦暗情绪几乎能将她溺毙。
那不是长辈看小辈时宠溺纵容的眼神。
带着点男女情欲。
带着浓浓侵略性的温柔，坚定又不容转圜。
他静静看着她的眼睛，又好像是能直接透过她双眼的窗户看透她的内心和灵魂。
“晚晚，我跟你说过的，我会娶你，而我之所以现在还在慕容家，就是因为我想完成你爷爷也就是我养父的遗愿。我要娶你，我也要为当初因我疏忽害你走失的事负责终生。”
顾晚愣了愣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她就真的笑出声来了，“小叔你想娶我，是因为我爷爷。”
“……”
“因为我爷爷的期盼，因为你对我的亏欠。”
“……”
慕容尘表情坦然，平静颌首。
是的。
他确实这般想。
顾晚问：“所以你想娶我的原因中唯独没有喜欢我的这一选项吗？”
慕容尘隐约意识到什么，他有些焦急地说：“当然有，我当然喜欢你。”
“可我却觉得，在你心里，你对我责任、亏欠都要大过于你对我的喜欢，甚至我感觉你好像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觉得我是你的责任。你觉得你受了慕容家的恩惠，就必须要将被淋湿的我带回家去，给我吃，给我穿，予我纵容宠溺，让我有枝可栖。”
顾晚打断了慕容尘想要解释的动作，缓了缓，这才又冷静地往下补充说：
“可是小叔，你并不在乎我怎么想，你不在乎我喜欢的是初冬的雪还是深秋的风，你只负责将我前路的雪散落，在深秋吹风时给我加衣。”
“这样……难道不够吗？”慕容尘真情实感地在发问，“我可以护佑你，我愿意将我的终生都给予你，伴侣能给予你的所有我也都愿意给予你，我愿意为你燃烧我的所有，愿意……”
“你已经竭尽所能地给予了我很多，按理来说我好像确实应该知足，可是小叔，偏偏是我最想要的东西你给予不了我。”
慕容尘微微皱眉往后撤了撤身体。
他隐约意识到什么。
“喜欢？”
“嗯。”
“我能给予你，我说过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予你。”
“不一样的。”顾晚耐心重复说：“不一样的。”
慕容尘想了想，突然问：“我给予你的喜欢你觉得不是真正的喜欢，那厉寒锡给予你的，就是你想要的喜欢吗？”
顾晚沉默下来。
慕容尘机敏警惕，她并没有直接挑破说明，但他却已经福至心灵。
既然已经隔着窗户纸，为什么还不戳破，还要隔着烟雾飘渺的朦胧感说这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
顾晚想了想，点头。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他，所以无论他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都可以无条件地原谅。而你对我无感，所以哪怕我为你燃烧尽我的生命，你也只像是看到了一只扑火的飞蛾般，无动于衷，难触情肠。”
顾晚突然有些愧疚，她还不至于心冷至此，但慕容尘的话又确实有道理，因为她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厉寒锡。
离开厉寒锡，她好像就缺失了爱人的权力，甚至整个人都变得黯然。
但遇到他——
她就会枯木逢春。
只是现在既然慕容尘都已经将将话挑破说明了，顾晚也干脆就不再辩驳，就这么将错就错地顺下去，如果能就此让慕容尘对她彻底死心是最好了。
“厉寒锡可能确实刚愎自用些，但我却也不似小叔你想象中的那般温柔良善。甚至说起来，我俩就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就活该彼此绑缚纠缠一辈子。”
顾晚温和地解释：
“而小叔，你属实没有必要再故步自封停留在过去的错误里，你这样好的人，该有更加光明的坦途要走。”
慕容尘笑：“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当然……”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