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孩子抱着陶罐子走在前头,刚路过粥饼铺子,一个妇人追上来。妇人还大着肚子,步子走的飞快,看得旁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小孩你等等。”
妇人追上来,将孩子拦下,声音喊得极大,在里头喝粥吃饼歇脚的人各个都听见了。
“你就再给我尝一口,我相公已经回去拿钱了,一会儿就过来。”
“你要吃就先给钱,没钱我不卖。”
少禹紧紧抱着陶罐子,声音小的风一吹就散了。
声音太小,别人听不见。但模样看着像是孩子受了欺负,于是各个都凑起了热闹。
可人一多,少禹更心虚了,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傅卿恨铁不成钢,只能放大自己的声音。
“你这孩子,我就是让你再给我尝一口,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呢?我闻着你这味道挺香的,再给我尝尝呗。”
见少禹的脑袋都要埋进陶罐里了,傅卿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诶,怎么打孩子呢?”
有个汉子看不下去,从粥饼铺子里冲出来,汹汹的气势吓得傅卿往后一躲。
她寻思原身这副长相也看不出恶毒吧,怎么只轻轻碰了下就说她打人了?
见她吓着,少禹也急了,刚想过来,又见傅卿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少禹咬咬牙,当街喊起来。
“我娘还等着我卖了鱼酱回家呢,你一文钱不出,光来我这里尝味道,我还怎么卖钱。”
傅卿弯了下唇角,转眼又装的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是你家鱼酱味道好,要不我能闻着味道跟了你一路?”
旁人一听,顿时来了劲儿。
都跟了一路了,这得多好吃?
刚才给少禹出头那个汉子好奇起来,“真有这么好吃?”
见有人问,少禹立马扬起笑脸,把傅卿刚才教他那些话术都拿了出来。
“她光尝不给钱,我不让她尝了。叔叔,我瞧着你是个好人,我给你尝尝。”
说着,少禹让他把饼拿来,借着铺子里的筷子挑了点鱼酱在上面。
这汉子光闻着味道就觉得香,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果真好吃,就着那一点点的鱼酱,三两口就把粥喝完了。
少禹有些激动,有记着傅卿的交代,不敢让人知道他们的母子关系,只能紧紧抱着陶罐,期待的等着汉子开口买下自己的东西。
旁人也闻见香味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也有人拿着饼子过来想要尝一筷子,少禹说什么都不愿意了。
汉子把最后一点儿饼子吃完,意犹未尽。“小弟,你这鱼酱真不错,再给我来点?”
少禹赶紧把陶罐盖上,“不行,我要卖钱给我爹治病呢。”
汉子问:“那你这怎么卖的?”
“一文钱两勺。”
怕别人觉得亏了,少禹把自家带来的勺子拿出来,舀了一大勺。顿时,粥饼铺子里的酱香味更浓郁了。
“就是这样的两大勺,看见没,这么多小鱼,一文两勺真的不贵。”
汉子先爽快的掏了钱,“行,给我两勺。”
有人见了,也想尝尝味道,顿时少禹跟前热闹起来。
粥饼铺子的老板脸拉下来,自己好好的生意竟然被一个小孩抢了。
见他要撵人,傅卿故意说:“如果我有个粥铺,我就把这小子的鱼酱全买下来,又卖粥有卖饼,现在还有这么好吃的鱼酱,以后生意不知得红火成什么样子。”
店家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也跟着挤上去抢着买鱼酱。
因为鱼酱没东西装,大家只能再多买一张饼,把鱼酱放在饼子上带走。
就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一小陶罐的鱼酱已经卖光,连老板的饼子也都卖空了。
粥饼铺子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小弟,你明天直接来我这卖,我给你留个位置,你光在这坐着就行,不用到处喊着卖了。”
说着,老板把最后两张饼子给了他。“托你的福,我今天能早些收摊。不过你收了我的饼子,明天就说好了,只能来我这里卖啊。”
少禹不敢做主,抬头找了一圈,见站在远处的傅卿朝他点头,他才敢应下来。
离开后,少禹把今天赚来的钱都交给傅卿。傅卿数了一下,有十七文钱。
“十七文钱!”
少禹眼睛瞪得大.大的,觉像是做梦一般。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赚钱,还是一口气赚了十七文钱。
傅卿拿出一文,塞进他手里。
“鱼是你抓来的,这个给你,你自己留着花。其余的我有用。”
少禹一手抱着陶罐,一手紧紧攥着那一文钱,抬着头,傻愣愣的看着她。
“当,当真给我了?”
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我们回去多抓些鱼,明天就能多卖些了。”
少禹脸上扬起笑意,终于有了些孩子气。
他们总不能一直吃野菜,地里总要种些时令的蔬菜才行。傅卿先跑了一趟集市,蔬菜种子倒是不花什么钱,可也花了三文。接着又跑了一趟粮油店,花了十文钱只能买到两碗香油,正好用陶罐子装着。
这就已经花了十三文钱了。
少禹把那一文钱拿出来,“娘,我不要这个,你拿着吧。”
傅卿知道十七文钱买不了什么,但也没料到会这么艰难。
她收下那一文钱,“行,明天咱们卖得多了再给你。”
家里调料几乎都用光了,傅卿进了两家铺子问了价钱,都嫌太贵了些。最后废了好一番口舌,才用最后那四文钱买了两勺的盐和其他两种香料。
走出杂货铺子时,伙计在后头嗤声连连。
“真没见过这么穷的,买香料盐巴都得用喝水的勺子将着买。”
傅卿自认为脸皮子厚,但还是被这番话羞红了脸。
少禹更是,连头都没好意思抬起来过。
才回了家,玉丫头见他们手里当真拿了好东西,高兴的不得了。
傅卿心里也高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去洗手,一会儿吃饭。”
玉丫头愣在原地,看着她进了主屋,才敢跟少禹说话。
“娘刚才摸我脑袋了。”
少禹睨了她一眼,“村尾刘婶子也经常这么摸她家的狗。”
玉丫头低下小脑袋,连羊角辫都耷拉下来。
她才不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