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架没人照管，东西烤糊的味道飘在空中。
一群人噤若寒蝉，纷纷把目光落到中央的女孩子身上，等待她的回应。
傅司九眼眸漆黑，就着庭院的地灯，深深锁住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不相信？”
冯芜很轻的声：“信。”
“”傅司九顿了顿，眯眼打量她，“真信？”
冯芜点头。
可傅司九提到半空的心并未落下，他勉强勾唇：“那你笑一下，或者，给你男朋友亲一口。”
冯芜没看他，她的视线从他肩侧越过，落到后面不知哪个地方。
停了短瞬，冯芜唇角微弯，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现在我们来解决一下另外一件事。”
“”傅司九语塞，“还有什么事？”
冯芜慢慢抬起胳膊，食指伸向某个方位，声音轻灵空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
恒家花园洋房打造的极有氛围感，即便已经十月底了，墙壁里外爬藤类植物依然蓊郁。
院门口两盏动漫里的南瓜灯映出温暖浪漫的光泽，而冯芜就站在那光里，宛若暗夜里陡然出现的精灵。
只是这精灵透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顺着她手指，傅司九僵硬回眸，看清她说的人后，他瞳孔无声地缩了下。
脑海中只有三个大字——
完、蛋、了！
“她叫晶晶，对吗？”冯芜连眼睛都弯了，“上年许星池的生日，她跟在许星池身边，嫌弃我做的蛋糕芒果太多，然后许星池叫我帮她把芒果挑掉吃掉，是她，对吗？”
“”
她叙述的如此详细，可见从未有一日忘过。
而冯芜跟许星池关系的转折点，也始于那一天，那一件事。
冯芜收回视线，投到他脸上，越来越平静：“她是你安排过去的。”
“”傅司九喉结滚了下，不知该怎样解释。
“傅司九，”冯芜垂下脑袋，无力到了极点，“你真的，是个混蛋。”
她从未有哪一次像这样骂过他，这样温柔，这样安静，这样悲伤。
傅司九宁愿她大喊大叫，宁愿她刻薄尖锐。
也不要她这样。
她这样，好像，想放弃他了。
是真的想放弃他了。
冯芜住院那次，两人曾边缘性的提及这个话题，当时冯芜说，你要敢骗我、设计我，就算只有针尖那么大，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那天傅司九想坦白的。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阿芜”他声带紧绷，涩得很。
冯芜敛睫，谁也不看，安安静静地转身：“再见。”
“”傅司九双眸骤红，铁臂用力，快速的从背后拥住她，“你跟谁再见，我他妈不要再见，我爱了你那么久，死都不会跟你分开！”
他身体在衣服下不易察觉地颤抖，两条手臂越发用力，脸埋进她颈窝，嗅她的味道。
见事态严重，恒高阳心惊胆颤，戳了戳晶晶的胳膊，示意她去解释几句。
晶晶冲他摇头。
恒高阳不了解女生，现在她不能上前，否则只会加重冯芜的猜忌和难过。
那个娇小的女孩子被男人整个抱进怀里，他们只能看见男人宽阔有力的后背，还有他肢体语言透出的惊惶。
“你对我公平点，”傅司九气息微急，唇贴在她耳畔，几不可闻的低语，“我是安排了晶晶去许星池身边，但接受她，接受她的挑拨，是许星池自己的主意，就算不是她，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这样，就像那个林朵朵一样。”
傅司九：“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怎么舍得伤害你，那天在会所，你帮许星池送大衣，我只是受不住你继续被他使唤，便想着加一把火，让你彻底跟他掰了，我只做过这一件事，再没有别的。”
他安排晶晶靠近许星池，目的不过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看她长年累月的受许星池磋磨，不如让她跟许星池彻底闹掰。
傅司九是背后的推手，可不管他怎么安排，也要许星池自己愿意，许星池主动接纳了晶晶的出现，接受了晶晶的挑拨，一切的决定终究还要许星池自己来做。
他惊慌失措地解释了许多。
冯芜一直沉默。
傅司九心脏跳的失常，生怕她一开口就是狠绝的话，他撇过脑袋，将她身体禁锢在怀里，不停地吻她脸蛋，唇角，耳骨，渴望她能给自己一个温柔的回应。
虫鸣响在草丛中，夜摇晃着心慌。
冯芜眼睫半垂，遮住她纯透的眼睛，她声若蚊呐：“我芒果过敏，你很早就知道了吗？”
“”傅司九脊椎钻入一股股凉意，他骤然反应过来，“我不知道，我说过，我只是让晶晶出现在许星池身边，给你做出一个许星池花心的假象，晶晶不知道你芒果过敏，后来知道了，她同样很紧张，她立刻发了信息告诉我，说她闯祸了”
说到这，晶晶上前，解释说：“真的，我当时提芒果，是想让许星池帮我挑，想让你看见他对我好，我没想到他会让你吃掉，听见徐茵说你过敏时，我差点吓死。”
傅司九咽咽喉咙：“有信息为证”
话没说完，他忽地想起来，信息被他删了。
他跟晶晶之间的来往信息，全部被他删了。
“对不起，傅少，”晶晶说，“我刚换了手机，旧手机丢了。”
“”
连证据都没了。
傅司九深邃的眸子里涌出无措：“阿芜，你相信我。”
这句话苍白又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她，傅司九陷入深深的恐慌。
场面沉寂了许久。
烤架太久没人招呼，上面的东西已经烤干着火，有人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把火灭掉。
“傅司九，”终于，冯芜很轻很小的声音，压着不为人知的哽意，“我真的很怕，怕你早知我芒果过敏，却故意引导许星池逼我吃掉，怕你跟其他人一样，从未在意过我的生死，我也很怕，那天医院的相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设计。”
她曾有庆幸，她在医院疯狂落泪时，傅司九和卢行添曾出现过。
那只掰掰热，和他的陪伴，是她孤立无援时，唯一的温暖。
若连这些都是欺骗。
她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