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看着面前许久不曾见过的好友，杜老微眯着眼睛，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虽然季元武提前告知了他，但是他也不过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完全相信。
但是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在狠狠的打他的脸。
见他不说话，李相接着开口。
“我知晓你已退出朝堂，但是我在官场混迹多年，我若站出来那些朝臣各怀心思，实在是防不胜防。”
李相说着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身居高位多年，尽管故作姿态，但杜老怎会看不出他是在演戏呢。
“你不一样，你若是站出来主持大局，朝堂上下定然不会有人与你作对。”
杜老虽然已经退出朝堂，但是声名在外，被楚国百姓所拥护爱戴，朝堂上下尽管已经分崩离析，但是杜老若是站出来，他们必定会给几分颜面。
这也就是李相把主意打到杜老头上的原因。
不仅可以有个完美的理由将那些事情栽赃到他的头上，又能让皇上彻底信服，还能一举除掉皇帝的一大帮手季家。
“你我二人认识多少年了？”
杜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听到他这话，李相有些意外。
虽然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话题，但他还是如实的回答道，“再过几个月便有三十七年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怅然，似乎也是在怀念。
看着他这副模样，杜老呵呵的笑了两声，“三十七年。”
最终等来的却是他的算计。
杜老叹了一口气，“朝堂之事我无暇管顾。”
既然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他也没必要再留情面了。
杜老这话说的生硬，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看着不为所动的杜老，李相不动声色的沉下脸。
这是他身居高位多年形成的习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看着他下拉的嘴角，杜老心中冷笑。
尽管如此，李相却还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可是如今陛下失踪，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你身居丞相之位，那些人纵然是有豺狼虎豹之心，只要没闹到明面上，看到你也都得卧着，老朽不过一介草民，实在是管不了朝堂之事。”
杜老这话说的决绝，让人不容置喙。
虽然移居青州多年，但是前几十年的沉淀让他周身的气质十分凌厉，就算没有经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却依旧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压。
这便是当年护国大将军的气势。
听到他这话，李相彻底笑不出来了。
“你变了。”
李相的语气里带着笃定。
看着他前后态度的转变，杜老暗暗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谁又能一成不变呢？”
说这话的时候，杜老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李相，那眼神像是已经把他看透了一般。
李相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颤。
两人年少时相识，纵然平日里不联系，但也是最熟悉对方的人，也是最了解对方心性的人。
李相就是因为知晓杜老以天下为先的性子，所以才会主动找上他。
可谁知他竟然在得知陛下失踪之后却不为所动，任凭他再三请求也不动摇。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就是因为太了解杜老了，所以李相才会这般震惊。
“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陛下，镇压住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丞相定然是不成问题的。”
杜老淡淡的开口，那语气里带着郑重。
就如同当年一般，他相信他永远会是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两人对视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在他的眼神中，李相看到了自己，最终还是李相率先挪开了目光。
“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李相自顾自的说着，不知是在说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是这朝堂上的局势。
不过这些都和杜老没关系了。
“丞相大人事务繁忙，想必无暇在寒舍用膳，老朽便不留丞相了。”
杜老站起身，随后一字一句的开口。
看着他这模样，李相抿了抿唇，脸色更加阴沉了。
“本相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李相便直接一甩衣袖离开了。
“送丞相大人。”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杜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是啊，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杜老这才收回视线。
“小武在哪儿？”
听到他这话，一旁的管家连忙开口。
“应该是在青溪院，听闻一早便过去了，没见出来过。”
杜老淡淡的点了点头，也好，也省的再多跑一趟了。
“去青溪院。”
不管怎么说，陆长临毕竟是皇子身份，如今虽然借着他杜府隐藏身份，但是尊卑不可乱。
杜老来的时候就听见院子内传来一片吵闹声。
有孩童的嬉戏和哭闹，还有季元武夹杂在中间的诱哄声。
“我的小祖宗，我都陪你玩了，你就不要再闹了。”
季元武的表情都快哭了。
想他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然被一个孩子折磨的痛苦不堪，若是传出去实在让人笑话。
看着院子内的情景，杜老停住了脚步。
如今楚国危机四伏，内患不断，各大世家纷纷寻求庇护，像杜府和季府这般中立的大族少之又少。
若是皇上被奸臣蒙了眼，那他们便是第一个牺牲品。
杜老活了这么久早已看透这是非，如今所求也不过是国泰民安，他的子孙能够乱世逢生，安然无恙。
“杜爷爷！”
还是白沐沐率先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杜老。
听到她这话，其他几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杜老笑了笑，“玩什么呢？”
杜老走近，还没等看清地上的东西，季元武便开口了。
“祖父，你怎么来了？”
季元武连忙站起身。
看着他身上的泥土和脸上的灰尘，杜老忍不住笑了笑，“你这泼皮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短短半日便滚的浑身是泥。”
听到他这话，季元武开口解释，“还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杜云嫣便扯了扯他的衣服，“嫣儿见过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