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宋长安的质疑,徐朗硬生生被噎住了。
忠诚是真的,嫌弃也是真的。
前者源于客观上对他实力、品性的臣服,后者则是源于主观上对他薄待阿莲的鄙夷。
徐朗为此纠结过一段时间。
当他在一众皇子之中决定选择辅佐宋长安时,他觉得他背叛了阿莲,但有宋长安这么个文韬武略、德才兼备的皇子在前,他又实在无法再退而求其次。
两相为难之下,他终于想通一点:他对福王的忠诚和嫌弃并不矛盾,人无完人,他只需要做到求同存异即可。
徐朗想了下措辞,道:“听闻您与吏部尚书家的嫡女已有了婚约,却因您个人原因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草民是由寡母养大的,对妇女会多些怜悯之心。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草民不会将他们混为一谈,更不会因此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他一贯的作风是假话全部说,真话不说全。
这番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只不过,他将关于阿莲的那一部分给藏了起来。
宋长安从徐朗的神色中,看到了不躲不闪,坦然无畏,便暂且信了这番话,他倚墙而立,谈起此次到访的真实目的——商议如何将惠王的罪行定死,让惠王得到应有的惩罚。
徐朗深知自己想要投靠宋长安,光是言语上的投诚还不够,必须拿出点真本事来。
“惠王私下动作如此之多,赚到的钱无非四个去处:招兵、买马、研发兵器、笼络朝臣。”
“而他唯一暴露出来的成果就是那柄强弩,以远超军器局最先进弓弩的射程令人骇然。窥见其冰山一角,便可猜测海面下藏着何等雄奇景色,谁不会多想他藏着的仅仅是强弩吗?炸药、火炮、火铳等等是否也有了显著的改善?豢养了多少私兵?是否引进更优良的马匹?又以重金拉拢了多少官员......”
“总而言之,他定然已令皇帝、太子坐卧难安。”
“另外,大皇子恨他入骨,武将厌他如鼠。”
“这些人都会成为我们对付他的棋子,只看王爷您想让他获得多重的惩罚,随意操控任何棋子,都可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
五日后,刑部和大理寺都派了一批官员前往锁天关,将早已被关入牢中的镇北将军、知府、假李淮昇提出来审讯,再命人去将揭发李淮昇强掳工匠的萧琅也给带到县衙内审问。
今日的天似乎被人给捅破了,停了半月有余的大学纷纷扬扬落下,没完没了似的。
衙差找到萧琅时,他正在钱庄交代事情,见到衙差并不意外,顺从地随之向县衙走去。雪花落到他的身上,顺着丝滑的大氅滑落,没有留下任何水痕。
但有细雪落在他的额前的青丝上,更衬得他风华绝代,雅人深致。
路过吃食铺子时,萧琅淡然看去,果然瞧见阿莲站在门外,正以一种担忧的眼神看他,他回以一个温和的笑,无声地述说自己没事。
一串马蹄声自远处而来,所有人都朝发声处看去。
阿莲和萧琅看清马背上的身影,皆是脸色大变,那人从萧琅身边路过,像是陌生人一般没有任何停顿,但却深深地和萧琅对视一眼。
待黑马跑得没影儿后,萧琅再次将目光投向吃食铺子。
这次,他再也看不到阿莲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