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徐朗初入京城,确实想过按计划中那样花钱广交朋友,逐渐向上攀爬,但也是他幸运,恰巧遇到太子被派出城去赈灾。
他听阿莲说过,太子乃是正统嫡出,一出生就被封为储君,母后得皇帝敬重,母族又格外煊赫,将他教养出一副表面亲和端雅、内里狂傲的性子。
如此表里不一之人,当真能将赈灾的差事办好?
不说太子是否能对灾民的苦难感同身受,就说太子在面对那些无暇洗漱、蓬头垢面的灾民时,都未必能维持住得体的言行。
而当他把对灾民的嫌弃表露出来时,就算亲自去主导开仓赈粮,灾民不一定会愿意领他的情,反而大概率会因为他这副眼高于顶的神色,将他的所作所为认定是在装模作样。
徐朗当初是如此猜测的,于是决定跟着太子前往赈灾地。
如果太子真如他所想的那样,赈灾过程中定不会顺畅,那么他就会很多机会替太子出谋划策,达到接近太子的目的。
退一步说,是他太狭隘,低估了太子伪装的能力,而太子也并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相反,太子有足以应对震灾中所有问题的能力。那么,他也可以从这一路上太子的言行举止了解太子的品性,以便日后以更恰当的形象出现在太子面前。
受灾地连下两个月的大雪,压垮了大山,封住了向外的路,初时县令预估错误,没及时将此事上报,之后雪越下越大,路越堵越结实,他也就再无法向外界求救。
封闭的城池中,物价飞涨,粮食、木炭等紧缺的消耗品更是一日三次涨价,令城中百姓皆苦不堪言。
随着困住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多百姓被冻死、饿死。
当这些受困的灾民看到太子领着一众军队进入城门时,欢呼声响彻云霄,人人皆奔走相告,宛若死里逃生般欣喜、激动。
但太子被他们的声音吵得头疼,被他们不修边幅的模样丑到眼疼,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勒着缰绳,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所有人,眉头都皱出了一个川字。
他大喝一声“住嘴”。
独属于天潢贵胄的威势尽数向着那群受苦受难的灾民压去,他的动作、神态、言辞、语气无一不透露出厌恶来。
不知道是哪个孩童被吓哭了,嗷的一声引得其他孩子也嚎啕大哭起来,也将大人们给惊醒。
大人纷纷捂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哭出声来,还领着他们双膝跪地,双手平放到地上,脸几乎与地面贴在一起。
“求大人恕罪!”
“求大人饶命!”
太子不屑于与贱民多接触,多数灾民深感他不是善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少数敢于针砭时弊的书生、性子直率的汉子,则是痛斥他傲慢无礼,视民如蝼蚁。
如此行为自然会遭来太子的打压,而书生、汉子受困多日,心中积压的恐慌与愤懑早已喷薄欲出,见太子变本加厉,当即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在太子身上。
双方的矛盾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