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重点不在于他有没有罪,而在于皇帝的态度。
一看皇帝是否认定他有罪,二看皇帝是否想要保下他。
如果两个答案都是“是”,那么他坦诚求饶,表示真心悔改,就能让皇帝舒心些。
如果后一个答案是“否”,或者前一个答案是“否”,后一个答案是“是”,那么他必须绝不认罪,事后再设法将这些罪都推出去。
还不等惠王纠结完,大皇子却是一刻都等不了。
他高声道:“父皇!自先帝起,我们大宴灭南疆,收北境,扩疆土上千万亩,一是仰仗先帝与父皇之福泽,二是倚靠无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将士。四弟身为皇子,理应感念将士苦劳,即便做不到为将士谋福,也万万不该倾吞将士的抚恤金,寒了将士的心!儿臣恳请父皇,为了大宴百万将士,严惩四弟!”
皇帝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虽然也是匍匐在地,但不似惠王那般颤抖,而是浑身紧绷,若一只盛怒中的猛虎。
他因毁容而痛失夺嫡的机会,而容貌则是因猎场突袭被毁,眼下找到了罪魁祸首,只怕已经有了将惠王生吞活剥的心了。
曾经是唯一一个与太子势均力敌的他,此刻附和他的臣子只有寥寥数人,不免令人唏嘘。
弹劾惠王的两个罪名之中,私采金矿一事影响不大,反正有账本在,他迟早都得把偷采的钱数补上,此罪可大可小,虽然也能让他被扒下一层皮,但远没有昧下将士抚恤金严重。
大皇子揪着抚恤金一事不放,既能严惩他,也能激化他与将士的矛盾,日后那群一根筋儿的将士定会成为他登基路上最大的阻挠。
惠王在心中暗骂大皇子歹毒,连忙道:
“父皇明鉴!这两本账本看似有几分真,但若有人存心陷害儿臣,也不是无法伪造。现如今李淮昇尚在锁天关内,父皇尽可派官员前去查问详情!”
相比于之前,惠王此刻的语气格外笃定。
皇帝不置可否,转向始终置身事外的太子宋长锦和福王宋长安,道:“太子,福王,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福王宋长安眼眸低垂,遮掩住所有情绪,像是一个规矩的臣子,静待储君先回话。
而储君则有些急切:“回禀父皇,远在锁天关大牢内的李淮昇是被人假冒的,真正的李淮昇已经在京中,被三弟关押到灵隐寺附近的田庄暗室中,日日遭受毒打。四弟既然想要与他对峙,那么请父皇派人将他传唤上堂吧!”
此话宛若一滴水被倾倒入滚烫的油锅中,令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百官之中多露出震惊之色,小半数人则是露出不同程度的焦急、慌乱,不用细想就能知道这些人定是惠王的拥趸。
皇帝将这些人都记在了心里。
其实,他对太子所言已有耳闻,是锁天关县令莫殊传回密信,信中直言他怀疑被关押在牢中的李淮昇有异,但仅是怀疑而已,没有确凿证据,更不知真正的李淮昇究竟去了何处。
“太子身在京城,如何能远知两千多公里外的事?”
国舅赫连珩不禁扶额,果然会被猜疑!
这种事随便派个小官来禀报就好了,何至于用太子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