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千帆刚说完,就放下门帘,去将用来运货的板车拉了过来。
早上板车上装满了酒,此刻垒上一袋袋高粱。
他不知道从哪个夹缝中抽出一身伙计的衣裳,再次掀起门帘:“我每次来见莲夫人,都得做些伪装,这是我提前准备好的,你要是不介意就把它换上,待出城门时假装是我们酒铺的伙计。”
卓阿银的身形在姑娘间已经是很高挑的了,但是,卓千帆在男子间亦是魁梧壮硕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身衣裳不合身。
她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卓千帆对视片刻,才发觉自己犯了蠢,收回手,挠着头尬笑。
义军首领向来都是威武不凡的,何曾有过如此窘迫的姿态?
阿莲忍着笑,打开一个暗格。
暗格内装着好多衣裳,不仅有粗糙的伙计衣裳,还有书生的襕衫、北境的胡服、尼姑的法衣......
别问她为什么有此准备。
谁还不会多留一手了?
“你快把门帘给放下,我们这就替她换衣裳。”
阿莲将伙计的衣服掏了出来,卓千帆当即将门帘放下,欲要走远些时,见门帘晃荡,连忙伸手攥住门帘下摆,还提醒车内的几人稍等片刻。
待门帘不再摇晃时,他才带着春生退到巷子口。
如此细致的照顾,令卓阿银的心软了些许。
......
另一边,翰七仍对那辆马车念念不忘。
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少,但是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回忆起那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
仿佛错过了它,他就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像他们这种常年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最是清楚有些时候能救他们的不是理性的判断,而是莫名其妙、毫无依据的直觉。
翰七捏了捏眉心,在空无一人的屋内吩咐:“去查一下刚才那辆马车。”
窗外屋檐下探出个脑袋来,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后,如同浮光掠影般追向马车拐入的街巷。
屋内的地上,平放着十八具尸体。
他们每一个人的长相都很普通,混于人群中,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翰七让人画了他们的头像去沿街打听。
在这个丁点事都能闹得人尽皆知的锁天关内,想要打听出十八个人的身份并非难事,但已经一炷香了,还没有得到回应,足以证明其中有一个环节出了错。
如此想着,翰七走到尸体旁蹲下,用手在他们的脸上、耳后依次摸过。
没有找到戴面具的痕迹。
不过,他发现每个人的脸都有些浮肿,而且肤色似乎比寻常男子白一些。
“平常戴了面具?”翰七缓缓起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几具尸体,“既然长期以面具示人,肤色为何和旁人的差距并不大?是因为经常要外出执行任务?他们今日是从城外回来的,去城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