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俯视着阿莲,将她眼底的惊讶看得一清二楚。
他早就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说笑间能把人坑死的笑面虎,他永远都不可能会跟惠王这种能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皇子作对。
萧琅自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而是一个处在灰色地带、模棱两可的人。
从十一二岁开始经商,该吃的苦吃了不该吃的苦也吃了,他受过多少罪,那些害他的人都得加倍偿还给他。
正如他之前对百姓所说的一样,他从不做违法乱纪的行为,他只是看准了人性,给那些人挖坑,将他们逼入绝境,让他们不得不像一条狗一样对他摇尾乞怜。
今日之事,不,更准确地说是从县令怂恿镇北将军、墨三等人逼他招工开始,他就已经为县令想好了下场,那群无辜的工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等时机合适的时候,他自然会将他们放出来。
他确实是冷漠无情,因为他明知道工匠在受苦,却不会为了他们去和镇北将军、墨三等人对抗,甚至不会浪费一点点时间去怜悯同情他们。
只不过稍稍有点底线,留他们一条活路罢了。
有无底线的两种人,注定在一条路上走不远,他和惠王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儿,既如此,就该早早绸缪。
按理来说,他不会因为别人的误解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他莫名的竟然会因为阿莲如此惊诧而愤怒。
大概是因为她是他侄子的亲娘,勉强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亲戚之一吧。
萧琅勾起薄唇,唇角细如银钩,泄了几分凉薄与锋芒:“听说你做的牙签牛肉还不错,今晚给我做这个,还有糖醋排骨,毛血旺,粉蒸肉,汤的话你看着办。”
阿莲:......
“你做出这么凶残的表情来,既不回答我问题,又不怼我,就是为了点菜?”阿莲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谁点个菜还要装模作样的?谁......”
萧琅突然倾身而下,俊美的脸怼在阿莲面前,吓得阿莲立刻往后仰,小玉一拳揍向萧琅的脸庞,却被萧琅给一掌抵住。
他不怒反笑,眼底倒映着阿莲的芙蓉面。
“谁说我要特地做出凶残的表情来?也许我本来就很凶残。”
说罢,萧琅松开挡住小玉的大掌,脚尖蹬着瓦片,整个人在空中做了后空翻,最终优雅利落地落回府衙前的空地上。
林宅众人都是一脸懵。
阿莲问:“他吃错药了?”
白芷狠狠打了个激灵:“可能。”
小玉不停地用手帕擦拭方才与萧琅接触到的地方:“死讨厌鬼,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他三十天里有二十九天都古古怪怪的,不用吃药都是如此。”
......
百姓们终归想要自己亡故的至亲能与祖祖辈辈团聚,连续三日,他们都来县衙门外辨认焦尸,从天微亮就提着灯笼看,一直看到深夜才回去。
陆陆续续的,又有一部分人领走了尸体。
但余下未能认领的焦尸还有上百具,不得不合葬到一块,以便此次失去至亲的家属们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