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们的话题总是很容易发散,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锁天关里的乞丐多了不少。
主要是今年气候有些异常,温度低得过分,因风寒花光家中积蓄的人不在少数,更让人揪心的是有些父母被冻死了,留下几岁大的孩子,守不住家财,也被赶去当了乞丐。
屋外又飞起了鹅毛大雪,被寒风卷着,斜斜地落入铺子里。
阿莲和白梨赶紧放下厚实的暖帘,将风雪都挡在门外。
铺子里错落地摆着几个巨型瑞兽戏珠寿纹红炉,白芷在火红的炭堆旁加了新炭,北面的火墙中传出阵阵暖意,不消片刻,那股风雪带来的寒意就被驱散了。
食客依旧说着八卦,言笑晏晏,与外面白茫茫的世界成了两个天地。
午后,一辆看起来低调朴实的马车驶向庆宜街。
此处与萧琅的船坞只隔着一条河,却是锁天关里最穷困的地方。
从街口往里看,处处断瓦残垣,处处都是乞丐。
整个冬日的积雪都堆积在路两旁,偶尔还能看到雪里躺着具面色青紫的......尸体。
沈少云停下马车,沉声道:“这条街,县令将其命名为‘庆宜’,是对它寄予了厚望,它临近西市,又有名刹坐落其中,确实有望成为繁华之处。但世事无常,多年前的三月初一,寺里举办庙会,半个锁天关的百姓都汇聚于此,却不料有贼人早早就在附近埋了炸药,炸了整条街。”
看着路边那些被炸毁的残墙,阿莲不难想象那些来参加庙会的百姓会是什么下场。
她招呼着春生等人一道将稀粥抬下来。
“找到凶手了吗?”
“找不到。”沈少云眼里划过一抹哀痛,把施粥棚里的桌子擦拭干净,“当时上至镇守此处的镇北将军,下至百姓,都企图找出凶手来,但他们挖地三尺也始终查不出火药是怎么被运进来的,更找不到可疑之人。也许有知情者,但是他们都葬身在那场爆炸里了。”
往事不可追。
但是,庆宜街是锁天关所有人心底不可磨灭的痛,以至于战争平息了很多年,锁天关里再次焕发生机,新冒出一批诸如萧琅之类的富商巨贾,却没有人提出将这条街推倒重建。
而愿意踏足此地的,要么是外地来的穷人,要么是本地走投无路的乞丐。
说话间,已经有不少乞丐围拢过来了。
庆宜街的规矩是,善人只在街口施粥,绝不踏入半步,而乞丐已经习以为常,端着自己的破碗自动排队。
粥都还没摆上桌,他们就已经排好了,反应得够快。
可其中不乏眼神麻木而呆滞的“提线木偶”,他们只是本能地寻找食物,却不会因此而高兴。
也对,就一餐温饱而已,吃完后还是要挨饿的,哪里值得他们白费力气高兴?
做善事总要留个名。
以往来施粥的善人都会先自报家门,再出来个管事或者伙计,情真意切地歌颂一番主家有多仁善。
乞丐们都习惯了,垂着脑袋准备听讲。
沈少康以为阿莲也要图个名,将最后一桶粥抬上桌后,他就清了清嗓子,准备讲上一讲,却被阿莲直接塞了个勺子,让他给乞丐们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