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落蕊抱着沈夭夭率先回到沈府，一进门就立刻吩咐下人烧水要沐浴。
她虽然离着炸屎的地方远着呢，可那气味飘过来，还是令她浑身不舒服，得赶紧洗干净才好。
“春桃，你领着手脚麻利的丫鬟，把府里各处都泼上水，一处都不要放过，再在院子里焚烧艾草熏一熏。”
没多久，沈家众人顶着满身的粪臭回来，刚跨进门，一大盆凉水劈头盖脸的泼下去。
“啊~”沈老夫人狼狈的惨叫，头顶原本干涸的粪水此时顺着凉水淌下来，一不小心流进嘴里，咽下肚中。
“呕~”
她崩溃的扶着墙呕吐，屎黄色的汤流的满地都是。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凉本想要借着此事在同僚面前出出风头，连朝服都没来得及脱，如今朝服混合着粪水都硬了，贴在身上，头上、脸上还沾着粪水里不知名的混合物，一路上被指指点点的回来，明日哪还有脸上朝。
还有沈宗瑞，活脱脱像是被泡在粪坑里。
“贱婢，没长眼睛吗？”
沈太夫人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抬起头怒目圆睁的朝泼她的罪魁祸首望过去，气急败坏的抬起手，刚准备扇过去。
“住手！”
余落蕊闲庭信步而来，看着他们一家狼狈的模样，憋闷在心底的郁气开释大半。
“娘，丫鬟们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们这味道……别说是他们，就连我刚才都以为是臭叫花子来了呢！”
她说话时还故意用手挡住鼻子，嫌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你……你！”
自从余氏嫁入沈家，她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惯了，乍一听到这样的羞辱，被气的两眼直翻翻。
偏偏余落蕊还一脸无辜，浑然没觉得自己有哪里说错了。
“落蕊，你怎么能这么和娘说话？”
沈凉也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指着余落蕊。
他刚一靠近，余落蕊立刻皱紧眉头，向后退了两大步，嫌弃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沈凉被她的眼神深深刺激，眼底的阴鸷藏不住的冒出来，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的骨头一寸寸敲碎，不过转瞬又消失不见。
“都怪李富贵！没本事就少弄这些幺蛾子，现在不仅仅坑了自己，还把全家都坑了。”
沈宗瑞彻底破防，完全没有了上杆子要去沾福气时的欢喜。
“宗瑞，你没事吧？”
张容音满脸心疼的凑上去，即便在听到沈夭夭说出那些事后，她仍旧无法狠下心来，毕竟他现在没有害她，更何况他还是她十月怀胎，拼尽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
余落蕊看到她丝毫不嫌弃沈宗瑞身上全是粪水，拿出帕子帮他擦去脸上的脏污，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用沈夭夭的话说就是尊重他人命运。
沈宗瑞自从进了府，将这里的气派全都看在眼里，心底越发嫌弃乡下的宅子，心中忍不住幻想，如果他能留在这做少爷该有多好。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个噗通跪在沈太夫人脚边，“奶奶，我爹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们都笑话我，我都不敢去学堂……”
“您这儿家大业大的，屋子也多，就让我和娘亲留下来孝顺您吧！”
“宗瑞，咱们自己有家，别给你婶婶添麻烦。”张容音慌忙去拉他，却被一把甩开。
“娘亲，你还大着肚子呢！宗瑞舍不得您太辛苦！”
沈宗瑞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很快就把沈老夫人的心哭软了。
李富贵再有出息，终究是外孙子，要是能把沈宗瑞留下，培养成才，对沈家岂不是更好。
“我可怜的孙子，即是这样，就留下吧！余氏，你派人将北苑收拾出来，以后就给宗瑞娘俩住。”
余落蕊闻言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答应，“娘心疼孙子，也是人之常情，我和夫君自然同意，宗瑞是大哥的长子，吃穿用度自然不能差，一应待遇就按照沈府嫡子来对待，您看如何？”
沈老夫人满脸惊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她也没想到余落蕊今日这么好说话，本来准备好的说辞没用上，刚准备咽进肚子里，就听到她又不紧不慢的补充。
“只是这公中的银钱不够了，还需要娘和夫君来想办法。”
沈老夫人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恶狠狠的盯着余氏，就知道这贱蹄子没那么好应付。
她这么些年攒的体己钱，光是出李富贵厨子的钱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哪还有银子。
想到那笔钱，沈老夫人就心疼的直抽抽。
要不是指着李富贵中状元，帮扶沈家，她早就停了。
沈凉原本还想怒气冲冲地指点两句，听到余落蕊这话一下闭紧嘴巴。
他现在就是个五品官，没多少俸禄，还有在钱庄借的那些印子银，他都不敢想若是还不上该如何……
“余氏，他不过一个孩子，能花费多少银子，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就从你的私库里出……”沈太夫人眼珠子转了转，理所当然的拍板。
“娘，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了，若是动用嫡妻嫁妆的名声传出去，夫君的名誉要还是不要？！”余落蕊慌慌张张的起身行了个福，一幅为沈凉考虑的贤惠模样。
“你……”
沈老夫人被她一句话堵回来，愤愤不平的瞪了她一眼，脸色变了又变。
半晌，叹了口气，满是沟壑的老脸上全是为难，对着沈宗瑞道。
“宗瑞啊，你且先回去，等过段时间，奶奶再接你过来。”
沈宗瑞眼瞧着自己被他们像是垃圾一样推来阻去，‘噌’的一下，不满的站起身来，“你们真势力！哼，回去就回去！我现在不行不代表永远不行，莫欺少年穷！”
“咯咯咯——”沈夭夭笑嘻嘻地拍着小手，天真无邪地学嘴道。
“莫、莫欺、中年、穷！”
噗呲——沈凉中了一箭。
“莫、莫欺，老、年、穷！”
沈太夫人的脸皮子挂不住了。
“死、死者、为大！”
小家伙竟是连沈家老祖宗在内都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