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比之前更为苍白，眼神却有了些许的安定。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折压成三角的符咒，递给楚汐月，语意竟然带着些许恳切。
楚汐月望着那枚符咒的神情一滞，心底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本想拒绝，可江沉望着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她迟疑着，终究还是接下了这枚平安符。
她清楚地知道那股异样的情绪或许与那些过往有关，但她不想深思。
楚汐月不怕死，却怕回忆起过往的一丝一毫。
知道从前有多美好，再看如今的现实，才会更加感到剜心刺骨的疼痛。
她将符咒随手掖进腰封，不愿再睹：“多谢国师大人。”
这些日子以来，楚汐月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多谢。”
明明从前是那样亲昵恩爱的关系，如今却生分疏离至此。
江沉看着她的动作，眼尾微微泛红：“汐月，你要万事小心。”
曾经他第一次闭关为楚汐月绘了一张平安符的时候，被楚汐月珍之重之地放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然而那张平安符，如今被搁置于远在京城的国师府，他曾经送给楚汐月的每一件东西她都不曾带走。
已是决绝地和自己一刀两断，不愿再有任何牵扯。
是他自己舍不下，执着的奢望还能够恢复到如初的关系，哪怕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身死道消。
可他又怕，怕楚汐月回想起过往，会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所为，二人的关系会再次降至冰点。
可能连像如今这样平和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江沉内心痛苦地煎熬着，脸色发白。
楚汐月望了他一眼，随后翻身上马，率军出城：“出发！”
江沉留守在晋阳城，望着楚汐月离去的身影。
直至再也看不见，终于撑不住踉跄了几步，掩唇剧声咳嗽起来。
摊开掌心，满手刺目的鲜红。
占卦卜算本就是窥探天机，近日来，江沉掐诀算卦的次数太多了，加上寒毒在身，已成了强弩之末。
柳絮般的雪落在他肩头眉梢，江沉望着楚汐月离去的方向，倏然放轻了自己的执念。
“汐月，只要你此战平安而归，哪怕终生不再想起我，我也……”
江沉再说不下去，挺拔的脊背被风雪压得极低。
……
两月后，捷报频传，楚汐月率军连取三城，北疆军被迫退守至冀州。
楚汐月的大军已经将其围困在冀州城已有半月。
冀州城易守难攻，她在耗，耗北疆军粮草绝尽，主动出城投降。
连月来的战事双方都有不小的折损，楚汐月力求以最小的伤亡换得胜利。
中军营帐内。
魏宁掀帘而入：“将军，您果然料得没错，阿古泰蠢蠢欲动，今夜必会秘密出城去请援军！”
不久前，楚汐月得到的消息，北疆内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北疆势力两派相争，楚汐月施计，致使北疆王上对阿古泰离心，粮草不至，阿古泰困守冀州，已经是穷途末路。
楚汐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他身为一城主将，只要敢出城去搬救兵，那冀州城便几乎是拱手相送。”
只要拿下冀州，北疆从此溃败，再不能起势。
楚汐月站起身，目光触及到静静躺在桌案一角的那枚平安符，最终略了过去。
……
晋阳城内，朔夜无月。
江沉从梦中惊醒，他眼下乌青，已是记不清这是自楚汐月离开后多少次的夜半醒转无眠了。
而这一次醒来，更是冷汗涔涔，他披衣下榻，走出房外，望着天色深深蹙起了眉，心底生出浓烈的不安。
他刚要掐算，一黑甲士兵神色慌张地赶来急报。
江沉脑中轰然一片空白！
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江沉回到房中，取出占卜用的龟甲和铜钱，盘腿坐下，闭目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