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孙辈的名字,是关老头花钱请算命先生取的,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对应鑫、森、淼、焱、垚,寓意五行俱全,家族兴旺。
而关家三房,也就是救了苏诺曦的关大湖,成亲好几年,只得了十三岁的关盼娣和十二岁的关招娣两个闺女。
却迟迟未能生出关老爷子盼望的,对应土的关子垚。
古人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没有儿子傍身就没有底气。
所以,关家三房把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全包了,什么事儿都抢着做。
尤其是叶葵花,越是生不出儿子,她越是心虚,担心关大湖休妻或是纳小,做的活计就越多。
苏诺曦摇头,这不成啊,想生孩子就要保养好身子,劳累是万万不可取的。
至于关老头的女儿关大妹,嫁给了山上的一个猎户,因为日子过得清苦,很少下山回娘家。
见关里正逐字逐句记得认真,苏诺曦突然想到了户籍问题。
她似乎有印象,听谁说过,天启国没有户籍的人会被随意买卖,是最低贱的奴隶。
苏诺曦死里逃生后,关家并未给她办理过户籍。
甚至,关家从未有人问过她叫什么名字,一直以来都是姑娘、闺女地叫着。
正好,趁此机会,把自个儿的户籍问题给解决一下。
这一世的爷爷奶奶姓关,那自己也姓关吧,在这个村里居住,从姓氏上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苏诺曦眼珠子滴溜一转,临时给自己取了一个寓意“安乐欢心”的名字,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
关里正刷刷几笔在族谱上记录详细,刚写完关招娣的名字,苏诺曦突然开口道:
“里正爷爷,关三叔的户头下还差一个关乐欣的名字没写。
就是《洛褉赋》中,美节庆之动物,悦群生之乐欣里面的那个‘乐欣’。”
关里正写得认真,一时不察,顺着苏诺曦的话,就把“关乐欣”三个字给写在了分家文书上。
“嗯?”
关里正写完了,才诧异抬头,审视了一番苏诺曦,询问关老头道:
“老七呀,你们家捡来的姑娘也要上户籍了吗?嗯,老哥就知道,你是个仁义的。
无论村里的任何一家,都做不到你这般仁义。”
关老头张了张嘴,有些讪讪,他从未想过给这个女娃上户籍。
所以,打一开始,他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没问,自始至终,这个女娃都是他们家的外人。
这下可好,被关里正这话一堵,自个儿还怎么接嘴?
关老头讷讷,舔了舔干渴的唇,默认了关里正的话。
苏诺曦机灵,忙给里正和各位族老倒了几碗水,最后将一碗温水递到爷爷唇边道:
“爷,说了老些话,您老怕是渴了,慢慢喝不着急。”
关里正满意地点点头道:“老七呀,你家捡来的女娃娃,比你那些儿孙可孝顺多了。”
关家众人:“......”
尴尬了!
刚经历了这么多,关家谁还能注意倒水这一细节?
关老头涨红脸,勾了勾唇角,终是没能扯出笑,脸部肌肉抖动了一下,老脸不自觉地臊得慌。
关里正做了多年的里正,是个人精,一眼便瞧出关老头的不自在,岔开话题道:
“老弟看看,分家文书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的?”
关老爷子年轻时做过账房先生的学徒,只要不是咬文嚼字的八股文,普通文书还是能看懂的。
他接过文书看了一遍,盯着三房户头下的“关乐欣”三个字有些膈应。
却什么也没说,将文书递还给关里正道:
“里正记录十分详细,我没什么问题,让孩子们签字画押吧!”
关家的当家人都同意了,其他人有问题也只能憋着。
关大江、关大河自知,今日的祸闯得太过,再反对,老爹老娘定然会被他们给气死。
还有,当着里正和族老的面,他们也不敢闹,只能硬着头皮按了手印。
关大湖孝顺,事事都听关老头的,且关老头和他们三房一起生活,没离开爹就成,毫不犹豫按了手印。
其实,关大湖也有私心,能与两个哥哥分开生活,他心里委实松了一口气。
关里正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给各位族老签字按手印,大家都做了见证。
关里正吹干文书上的墨迹,仔细放好道:
“这个我先收着,明日一早衙门开衙后,我去备个案,将你们一家的户籍分开,然后誊抄在村务志和族谱上,再还给老弟。”
关老头拱手:“如此,就麻烦里正了,我这身体不争气,到时候怕是要劳累老哥哥了。
只是,这分家立户的办事银钱,怕是......”
关里正拍了拍关老头的手,打断道:“咱们哥几个就别说那些个客套话了,养好身体才是正事儿。
至于办事的银钱,老哥我还信不过你吗?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便是。”
关里正不傻,关老头会拢账,村里很多财务上的问题都要找他计算,尤其是每年交税的时候更是离不开他。
且,关老头这人极爱面子,岂能占自己这点小便宜?
赶明儿,关老头有了银钱,还会加倍感谢自己。
做人呐,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这个时候给老七一点好处,今后找他办事才容易不是?
不得不说,关里正这人会来事儿,不仅让关老头感激涕零,更是在苏诺曦心里刷了一波好感。
嗯,关里正人不错,以后值得深交。
至此,关家村的关老头家,成了村里第一个,长辈在就把家给分了的人家。
门外看热闹的邻居一阵唏嘘,大家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八卦。
大多都是在说,关家摊上两个不务正业的儿子,倒了八辈子血霉。
没有银钱和土地傍身,怕是连夏天都熬不过去云云。
里正走后,关家大房和二房各自回屋,关起门来少不得一顿吵吵。
叶葵花端来了中午的饭菜,关老头和马老太看着却无心饮食。
马老太摆了摆手,神情萎靡道:“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苏诺曦知道老太太烦闷的症结所在,忙从袖袋内摸出其中的一锭银子放在马老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