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梨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一大早殷勤起来做烧麦,就是摸摸傅父态度。傅父不是傅瑾时,明面上不会限制她人身自由。
最有可能是派助理跟着她,盯个梢,她推辞不了,却能想办法拖延。
趁拖延的时间,她就可以去医院,先保胎,阻止出血。
再找白瑛串供细节,路上顺便买一部手机,补办之前手机卡。
接着助理到岗,她正常上班,借机寻求逃离机会。
但傅瑾时这一出现,她设想全白费,说什么都像拿喇叭喊,大小姐出门,有仇统统来逮。
早餐结束,郁梨一声不响回房,进了洗手间。
小腹一晚上断断续续地抽痛,在早餐那会儿,发展成坠疼。沉甸甸的,实在不是好征兆。
她褪下裤子,鲜红血迹洇出刺目一片,已经与她生理期的量相等。
郁梨不自主捂住小腹,洗手台镜子里,映出一张仓皇惨白的脸。
这张颓败无人色的脸,与她一月前验孕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时,她万般不想有这个孩子。
现在呢?
舍得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声音来自客厅,隐隐约约是傅文菲欢声笑语。
“孩子……两个月……健康……去沈家……”
郁梨一激灵,起身出了洗手间。
声音更清晰了。
“妈妈,中午我们在沈家留饭吧,爸爸也去,您上次要跟沈伯伯下棋,今天正巧,你们都空闲。”
傅父应了。
郁梨来不及喜,下一秒,傅父问,“瑾时你呢?”
“我去医院。”
郁梨攥紧手,屏气凝神等着外面声音渐落。
紧跟着,院子里响起汽车引擎声。
郁梨立在窗户边,眼见傅父傅母一辆车,傅文菲单独一辆。
两辆车驶离院子,傅瑾时扶着车门,仿佛早就察觉她的窥视。
目光准确无误捕捉到她。
郁梨想,她的僵硬必然一览无余,同样男人亦是,他的面部肌肉紧绷,极为沉重的阴郁感。
郁梨躲不及,索性不躲了。
就伫立在窗边,与他对视片刻,目送他上车,远去。
尾灯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刹,郁梨抑制不住雀跃,在原地激动握了一下拳头。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叫苍天有眼。
郁梨觉得,风水轮流转,她的运气又回来了。
天命附体。
比这更顺畅的是出门。
从离开房间,到走出大门,无人阻拦。
管家甚至询问需不需要派车。
郁梨一脸笑意拒绝。
她事先借了王姨手机打车,加钱让师傅上山,目的地是白瑛的住处。
两次产检都引发危局,郁梨说什么都不想再有第三次。这次她吸取经验,白瑛找了位可靠的医生,在住处帮她检查。
郁梨拐过两个弯道,离她两百米的路边,蛰伏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车后窗的窗户半开着,露出男人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一眨不眨攫取住她。
郁梨条件反射后退两步,转身往回跑。
比她更迅猛的,是车上下来的脚步声,如恶虎扑食,雄鹰俯冲。
郁梨弯道没有跑过,就被一把从后面抱住。
已到深冬了,山路两旁的树木依旧苍翠繁茂,不比北方一片枯黄的瑟瑟。
可身后裹挟她的男人,却比北方那四年加起来,还森寒,凛冽,恐怖得让人不敢与他产生丝毫接触。
郁梨更不敢,她奋力挣扎,踢踹。
眼见离车厢越来越近,郁梨瞳孔紧缩成针,大力荡着腿,以图落地。
傅瑾时手臂揽过她腿弯,一霎收紧,弯折,郁梨像个团成球的小孩子,被他箍在怀里,却反常没有勒紧。
始终给她留有一丝空隙,不挤压她,却又不让她挣脱。
直到车门嘭一声关上。
张安仿佛等待已久,刹车油门一松一踩,车辆平稳,又快如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