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薛芷惦记着的薛阔也正在急匆匆赶回来的路上。
他一路上都心绪不宁,隐隐生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半路上又收到了家里的好几封信。
越看越心惊,简直不敢相信。
薛满计划换亲的事他也有参与。
甚至可以说是他暗地里一力促成。
否则,薛夫人怎么可能同意让嫡女和庶女用一模一样的轿子出嫁?!
原以为事情十拿九稳,薛荔肯定会被退回娘家,最后落到他手里。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侯府居然完全没有嫌弃薛荔的身份,上至老夫人,下到凌彦本人,居然个个都护着她。
还为她争取到了一品诰命的封号!
桩桩件件,都在薛阔的意料之外。
他非常不安,极其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掌控中的状态。
他对薛荔很早就有了那种心思。
小姑娘从来没有被人好好善待,却一直心存阳光,从来不曾有过怨怼。
哪怕感受到一点点善意,她都会异常珍惜,笑得比花更灿烂。
他在大理寺待得越久,人间的阴暗面见得越多,便越知道薛荔有多难得。
薛阔逐渐被这个庶妹的笑容所吸引,开始暗地里留意她。
那时候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没有深想。
直到他发现薛荔总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钻狗洞去隔壁沈家,并且还听到一个老男人的说话声。
他控制不住的妒火中烧。
尽管后来他也知道那个人是沈老太爷,薛荔和老太爷的关系只是师徒,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肮脏,他也不能释怀。
彼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薛荔的占有欲已经超过了亲情的范畴。
挣扎过后,薛阔屈服于自己欲望,一直在计划如何真正的将薛荔占为己有。
那束阳光,只能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他开始修建密室……
然后他发现了薛满在做的事情,大喜。
这不正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
一路筹谋计划,都很顺利。
没想到婚期临近,却被上司通知外出办差,错过了那场婚礼。
如今,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薛阔有点慌。
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不该啊。
绥远侯府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堂了?居然拿自家尊贵的世子爷屈就一个小小庶女?
薛阔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排队等待入城检查。
薛阔下了车,背着手,抬头仰望巍峨雄壮的城墙,以及厚实古朴的城门。
却见一个穿着大理寺公服的小吏在排队的人群里焦急寻找。
看到了薛阔,小吏眼睛一亮,气喘吁吁冲过来。
“薛大人,您回来了太好了!霍大人让您先别回家,先去兵部一趟。”
薛阔微微惊讶,塞了一角银子过去。
小吏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您办的那件黄氏谋杀亲夫的案子出了差错,仇大人大发雷霆,霍大人说让你赶快去兵部处理。”
薛阔直觉反驳:“不可能!那件案子是我亲自办理。那黄氏把毒下在鳝鱼面里面,毒杀了她的丈夫,罪证确凿,怎么可能出差错?”
小吏声音压得更低:“可是现在确实有新的证据证明,有一种黄鳝的品种叫望月鳝,它本身就是有剧毒的。”
“黄鳝是黄氏的丈夫亲自捉的,黄氏舍不得吃,让丈夫全吃了,她丈夫才死的,黄氏……无辜。”
薛阔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他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那黄氏已经于去年秋后问斩……
大错铸成,无可更改!
黄氏被斩首之后,薛阔才知道黄氏是兵部尚书仇白一个爱妾的亲姐姐。
自己当时也曾经登门请罪,仇白只呵呵哒,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是黄氏的过错,让自己不要多想。
如今,居然跟他说黄氏无辜,那仇白必定不肯善罢甘休……
出了这么大的事,薛阔只好把那一腔见不得人的心思抛在了脑后,急匆匆朝兵部过去。
心里想着该如何弥补善后。
因此也没察觉偌大一个兵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与平时大相径庭。
兵部他也是常来常往的,也不需要人带路,径直就去了仇白的公事房。
因为心里有事,也因为长途奔波回来,脑子有点顿,一时半会儿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公事房虚掩着门,薛阔也没多想,敲了两下便直接推门而进。
进去才发现房里并没有人。
怔愣一下打算退出去,却一眼看到办公桌上摊开放着一本卷宗。
很眼熟,隐约好像就是黄氏的那桩案子。
不由走了过去,伸手挪开了卷宗上压着的镇纸。
镇纸下,赫然两个鲜红的大字“绝密”!
薛阔脑袋又是嗡的一声响,心脏一瞬间停跳。
这不是他能看的!
下意识将镇纸压了回去。
背心已经一片濡湿。
暗叫糟糕。
他上当了!
有人给他下了套。
当即想也不想,丢下镇纸拔腿就往外面冲。
但已经迟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呼啦啦就冒出来一大队士兵,瞬间将他围在了中间。
林濮阳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将嘴里叼着的牙签扑一下吐在地上。
对着薛阔咧开了大嘴,露出一口雪雪白的大牙,笑的无比灿烂:“哟,灾舅子!”
饶是薛阔再聪明,此刻脑子也是懵的。
他就算把京城所有人都想一遍也想不到凌濮阳身上。
这人怎么可能害自己?!
不管是凌濮阳表面上的身份还是他暗地里的身份,他都不该对自己下手。
他们可是姻亲!
他娶了自己的妹妹,他们的利益天然就捆在一起。
凌濮阳不该这么对待自己的!
这不对!完全不对。
还有,他叫自己什么?
灾舅子?
可去他娘的吧!
他凌濮阳才是灾舅子,他们一家都是灾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