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晃晃的,旁边伸过了一只手,有力的架住了她。
还没回头,眼前就是一黑。
脑袋上被粗鲁的盖下了一件衣服。
凌彦的声音:“穿!”
多一个字都没有。
薛荔手忙脚乱的去扯盖在脑袋上的衣服。
谁料那衣服也不知道是怎么搭在她脑袋上的,竟然怎么扯都扯不完。
昏暗的视线里,她脚踝上一阵温热。
脚掌被人捉住,一双温暖而又干燥的大掌拍去了她脚底的灰尘,套进了一双丝绵的鞋子里。
动作……emmm稍嫌粗鲁。
薛荔眼睛看不见,脚又被捉,站稳不住,一双手乱抓。
她的手也被抓住了,放在了一个宽阔的肩膀上,让她靠着站稳。
凌彦的声音满是嫌弃:“笨死了。”
嫌弃里面,却又有着满满的宠溺。
另一只脚掌被捉了起来,同样被擦拭干净,套进了鞋子里。
这次就温柔多了。
还在她脚背上轻轻揉了揉。
凌彦给人穿好鞋子,站了起来。
突然察觉薛荔半天没说话了。
她头上顶着一件衣服,像个稻草人似的,傻站在那里。
凌彦一时有些慌了手脚,赶紧去揭她头上的衣服。
乱七八糟的解释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没生你的气啊!”
“刚刚就是去给你拿衣服鞋子了。你鞋也没穿一双,着凉了可……”
话没说完,薛荔扑进了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了他。
头上顶着那件衣服,也不让揭开,就躲在衣服底下,扯开嗓子大哭。
将刚才说不出口的害怕惶恐统统发泄了出来。
“好怕看不到你!好怕孩子不能生出来。”
她低声咕噜一句:“凌彦,我好喜欢你。”
刚刚她被左虹意告知,将要一辈子困在这座民舍里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
想到的是凌彦、是侯夫人、是老夫人。
想到的是她们会伤心难过。
那时候她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要逃走。
万万没想到,凌彦这么快就来了。
又一次在她需要的时候飞奔来她身边救她!
“你们,你们没去北戎啊?”
薛荔抽抽答答的问。
凌彦:“没有。”
薛荔奇怪:“那凌濮阳的身世不查啦?”
凌彦微顿:“他说他的身世不重要。没京城这边重要。”
前世山阴郡一带发过很严重的洪灾,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引发哗变。
当时是凌彦去处理的。
他去了才知道,山阴郡那边不是什么灾民哗变,而是左郡王谋反。
左郡王临死之前告诉凌彦,他是受长公主指使。
否则凭他的胆子,也不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当时京城形势紧张,太子一系和福王一系斗得水深火热。
凌彦不敢让云宗政分心,也怕左郡王胡说,挑拨天家亲情。
因此把这件事情给压下了,没有告诉云宗政。
自他重生以来,便建议云宗政兴修山阴郡那边的水利工事,防范洪涝灾害。
效果明显,这辈子夏季虽然有过险情,但都平安度过,没有出现像上一世一样的大灾害。
只这一件,凌彦便是功德无量。
但随后,左郡王妃和左虹意进京。
这在前世并没有发生。
又让凌彦心里泛起了嘀咕。
前世今生竟然这般不同。
他心里立刻便联想到了左郡王说的长公主意图谋反之事。
所以借口要去北戎,实则并没有离开多远。
而是在京城郊外找了一处地方躲藏起来,暗中关注着京城的动向。
才能及时出现,阻止云鸢公主,救下薛荔。
抱着怀里痛哭不止的人,凌彦又好笑,又觉得鼻根酸涩。
拍拍她道:“还有没有力气?能行的话穿好衣服,我们进宫一趟。”
薛荔身子一顿,将最后一点衣料从头上扯了下来,头发更扯的乱蓬蓬的。
抬头有些慌乱的看向凌彦,声音低低的:“你是说云鸢公主?”
凌彦过来救她,就证明太子一系和云鸢公主那边的争斗已经结束,胜负已分。
云鸢公主多半已经被抓,并且被押进宫了。
凌彦点点头,同样也心情沉重。
走到这一步,其实谁都不希望。薛荔枝重重一点头:“我要进宫,我要去听公主亲口说!”
明明那么飒那么美的公主,为什么想要造反?
她跟太子殿下,他们姐弟关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夺他的权?
姐弟之间兵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夹在中间的皇后娘娘呢?
会如何伤心?
云鸢公主她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薛荔换了衣服,梳洗干净,又吃了些东西。
侯夫人给她弄来的六个水晶小笼包子、两碗粳米粥、一碟子小酱菜、搭配着京城最新推出的一种脆哨,咸香爽口,脆啵啵儿的。
薛荔胃口大开,将这一大堆食物一扫而空。
看得凌彦都有些傻眼。
目光不由自主的滑向了她的小腹,不自觉的溢满了温柔。
他最心爱的姑娘,孕育着他的小小子或者小闺女。
小家伙这么能吃,一定是个健壮的。
两人携手走出来的时候,小院儿里惨叫声震耳欲聋,拳头击打皮肉的声音拳拳到肉。
侯夫人慌忙过来捂住薛荔的眼睛。
她家儿媳妇胆子小,不能看这些。
薛荔被蒙住眼睛,脚下往前走,嘴里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被打了?”
侯夫人道:“没事儿没事儿!抓住了一伙强盗土匪,打一顿送官。”
薛荔一愣,哪来的土匪强盗?
随即明白了。
左家的人!
左虹意不想让人知道她们把薛荔藏在哪里,所以过来的时候刻意装扮了,掩藏行踪。
连左虹意自己都只穿着一身农家女的粗布衣服。
穿得简陋,又鬼鬼祟祟的,当然可以当成土匪强盗,先打一顿再说。
薛荔猛的一个甩头,脱离了侯夫人的手掌,看了过去。
哈,左虹意两个眼眶,被打青了……
还挂着一溜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