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宋幼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脑海里浮现曾经的回忆。
曾经，青山计划也停止过。
她记得赶回来的时候，宋振华老师第一次将狼狈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她眼前。
背后的落地窗外刮着台风，雨滴如枪子砸在玻璃上，将玻璃扭曲成怪异的模样。
宋振华老师坐在一堆空酒瓶堆砌的堡垒里，满是酒渍的双腿盘着，在寂静的房间里无声嘶吼，将头发捏的发卷、杂乱如草窝。
“这根本不是科研，这不是我想要研究的东西……“
“幼薇，学术是没有捷径的。”
他在那个台风天里如此告诫自己。
直到过了很多天，她才知道青山项目被迫停摆，等她想要去安慰恩师的时候。
宋振华只是换上了平日里温和的笑容，将一身西装穿的笔挺而正直，和善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切都过去了。”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可当宋振华离去之后，她反过头调查，才知道那一次的停摆和季宪明有关。
也和宋青栀有关。
没想到，这一次又要重蹈覆辙。
她呼吸急促的开口：“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什么……”
“你先不要着急，我也是才从副院长那里听说这个消息，但具体的原因，我暂时接触不到，说不定等你回来这两天，可以问问。”
楚依依也急的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宋幼薇还受了伤。
宋幼薇缓过神来，头疼的扶住额角：“我会去问问。”
“所以，还要我来接你吗？”楚依依小心翼翼的问。
“我把地址发给你吧。”
宋幼薇点头，眼底一片寒意。
她必须知道这次停摆的原因是什么，如果还和季宪明有关的话……
证明她来这里，已经接近真相了。
所以他才会如此慌乱的，想要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她正要翻身下床，却看见傅潇声带着金城从门外走进来。
“去哪儿？”傅潇声冷眼看来。
“我要回去。”
“是为了青山项目停摆的事情？”
傅潇声蹙眉，在宋幼薇惊愕的目光下走上前去，坐到她的床边，将资料交给了他，“有人发了匿名信举报。”
“举报什么？”
“当初青山计划，在宋振华的操持下有巨大纰漏，并且挖出了宋振华曾在试验品不完整的情况下，招募志愿者，做非法的临床试验。”
金城从善如流的解释，又从资料里挑出几张来，接着开口，“季教授以及研究所的所有人，昨夜两点开会到六点，决定暂停计划。”
宋幼薇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又来了……
他们又开始怀疑宋振华的研究了。
她眼底的寒意渐渐被肃杀所覆盖，直至将手里的资料都捏的皱皱巴巴。
“老师的研究方向没有错，药物有副作用是合情合理的。”
“我们现在兢兢业业的研究，难道不就是为了抹除药物里的副作用，并且借用新药材，提升药效，降低成本吗？”
宋幼薇双目微微发红，声音都在颤抖。
这可是她的恩师，毕生所研究的东西！
数年的熬夜钻研。
数十年的知识积累。
还有宋振华无数次出差，去亲自面对极端病人，采样，进行上千次对比的结果！
蓦地，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她攥紧的拳头。
将她深深刺入掌心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出来。
傅潇声平静的看着她：“项目只是暂停，并没有完全被拦腰折断。”
“可我老师的研究，真的很……”
“我知道。”
傅潇声握紧了她满是汗水的手，俯身而下，和她额头相贴，“冷静下来。”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
傅潇声近在咫尺的那双眼，平静而温和。
其中的感情像是感染了宋幼薇，她渐渐调整心跳，恢复了平静。
见她平静下来，傅潇声才开口。
“章目在警察局里一个字都没有说，青山项目计划突然被一封信举报终止，应该都和季宪明有关。”
“季宪明是主动引我来找章目的，章目想杀了我，应该也是季宪明的主意。”
宋幼薇的眼底重回清亮，可感觉到两人的呼吸纠缠，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些。
傅潇声也撤开了身子，点头。
“季宪明察觉到，你在接近当年的真相，而且这真相，肯定和他息息相关。”
“也肯定和章目有关。”
宋幼薇看向傅潇声，后者心里了然。
季宪明为了不让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不惜借章目的手杀人，以家人的后路作为要挟。
而章目，即使已经被绳之以法，眼看着就要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进监狱。
但他还是没有把事情和盘托出。
足以说明，当初的事情的牵连很广，导致他不敢轻易告诉别人，让自己的妻女被人追问。
宋幼薇说：“章目对我提出的条件，没有一点点的信任，可见他和季宪明做当初的事情，联系很深。”
“他对我开出的条件，同样视若无睹。”
傅潇声的眸光霎时沉了下去。
如此一来，很难从章目的口里得到什么消息。
“即使不提章目的事情，青山计划本身也有重大缺陷。”
傅心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踩着高跟鞋，眼底带着淡淡的乌青走过来。
“青山计划损失了大部分的手稿资料，而这些资料，是由宋振华亲自掌管的。幼薇，你对此有头绪吗？”
“有。”
宋幼薇点点头，目光沉重，“宋老师当时的确带着不少资料，在他出车祸之前。”
傅心吟挑眉：“所以那些资料……”
“跟着车，一起毁掉了。”
宋幼薇攥紧了拳头，声音低沉，“那次我和宋老师吵架，就是因为他想把机密资料带走，我提醒他这是违反准则和保密协议的，但是他……”
“他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研究只剩下最后一步，而他可能等不到了。”
随后，宋振华毅然决然的离开。
而她则无措的在宋家，紧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傅心吟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对于傅家来说，一个妄图违反规定的人，是不能接受的。
她瞥向傅潇声。
傅潇声却说：“一定是科研团队内部出了问题。”
“……”
她的傻弟弟还能再没有原则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