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时,杨婉清愣了一下,她的目光闪躲着,底气不足地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了?”
“只是想了解一些更多的细节,回答我的问题。”
杨婉清注意到,苏淮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似笑非笑地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咽了咽口水,她强装镇定地回道:“事情发生得太久远了,我只记得是晚上,具体几点钟,我都没有印象了。”
“还有吗?给我更多细节。”
杨婉清转了转眼珠,娇嗔一声:“阿深,我刚生完孩子,实在是太累了,你可以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
封景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其他:“那你先休息,以后再说。”
杨婉清心底暗自松了口气,朝封景深笑笑:“好,谢谢你,阿深。”
封景深走到婴儿床边,和苏淮站在一起看着小宝贝,他的手搭在苏淮的肩头上,沉声说道:“苏淮,这是你的妹妹,今后你要好好待她。”
苏淮安静地看着妹妹,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妈咪,妈咪的宝贝如果还活着,一定也很可爱,他吸了吸鼻子,将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心里只有对苏晚的心疼和想念。
*
苏晚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孩子没有了,她呆在医院也只能胡思乱想,杨宴修带她回家时,她没有看到苏淮的身影。
“我已经接他走了,你现在只需要全神贯注在出国的事情就好,有我在,你放心,苏淮会得到最好的生活和教育。等你回国就可以见到他了。”
苏晚躺在床上,她刚生产完,又经历了丧子之痛,身体太虚弱了,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苏淮那孩子从小就懂事,他会保护自己也不会让大人操心,就是有时候太有自己的想法了,希望他在偶尔惹你生气时,耐心一点对待他。”
杨宴修给苏晚盖好被子:“当然,这一点你放心,苏晚,我现在只想看到你尽快地振作起来,你值得更好的。”
苏晚闭着眼睛,随便杨宴修怎么说,她时不时皱着眉头回应一声嗯,实在太疲乏了,就这样睡着了。
“你生的是死胎,现在必须处理掉你。”
医生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晚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躺在那张冷冰冰的产床上。
“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他哭了,他不是死胎,你们一定搞错了……”
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昏睡过去,她坐起身子,十分笃定地拉住了医生。
“把孩子给我,我要看到她。”
说话间,医生消失了,出现在苏晚眼前的,是一对男女。
封景深带着杨婉清站在她生产的病床边。
苏晚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她紧紧抓住封景深,带着哭腔哀求着:
“封景深,我们的宝宝明明很健康的,她根本不是死胎,你快去找找,别再把孩子弄丢了。”
可是封景深却无动于衷,像一个局外人,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冷漠不语。
响起了孩子的啼哭声,苏晚回过神来,看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杨婉清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杨婉清笑着看着苏晚,哄着怀抱里嘤嘤啼哭的孩子,笑着说:
“苏晚,你别费力气了,这是我和封景深的孩子,你的孩子已经搅碎,和着血水丢进了垃圾桶里了。”
苏晚的身体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她从生产床上滚落下来,走到垃圾桶边,跪在一边不停地翻找着。
“宝宝,你不要吓妈咪,快点出来……”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她回头看,浑身血淋淋的小女孩瞪着眼睛,流下的血泪触目惊心。
她哀怨地质问苏晚:
“妈咪,你为什么抛弃我,我恨你,我恨你!”
“没有,妈咪没有抛弃宝宝!到妈咪身边来,妈咪不会再弄丢你了。”
苏晚满心的自责内疚,她伸手想抓住孩子,却扑了个空。
“宝宝,宝宝……”
那孩子哀怨地瞪着她,对她说:“我这一辈子都恨你,你活该失去了我!”
苏晚颤抖着身体,哭着醒了过来,她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才意识到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但那梦境太真实了,苏晚如置身在冰窟中,不停地瑟瑟发抖。
她想,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现在会在哪里,会不会责怪她丢弃了她?
苏晚坐起来蜷缩起身子,她咬着指甲回想着刚才的梦境,她都已经把封景深放下了,为什么会突然做梦梦到他?
还有杨婉清她的怀里抱着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晚抱着头,用力地扯了扯头发,她越想不通就越想得越多,甚至想到了去找封景深。
去问清楚,他有没有看到她的孩子,也是他们的孩子……
苏晚啃着手指,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长长的发丝凌乱地垂在脸旁两侧,她的手插入发丝里,用力地拉扯。
控制不住心里的那种低落的情绪,她放声哭了出来。
门口打开,一束光照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抬眼看,杨宴修站在门口,款步朝她走了过来。
“你一直在这里?”苏晚逆着光看他,没有察觉到他脸上的担忧。
杨宴修一直坐在客厅,听着她房间里的动静。
他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苏晚,她现在有点抑郁和妄想的倾向,身边少不了人的陪伴。
“我……我做梦了。”苏晚哭着,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甚至还想着去找封景深,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苏晚的情绪有些激动,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变得这样情绪失控,很糟糕却无能为力去改变。
“你只是做了噩梦。”杨宴修坐在床边,一把将苏晚拥入了怀里,他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低喃,“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轻松苏晚,想想你的以后,所有事情都在变好,对不对?”
苏晚的眼泪打湿了男人的肩头,她伸出手抱住了男人,感受到了他怀里的温暖,僵直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等一下好一些了,就把药吃了。”
“吃什么药?”
“你的情绪出了问题,需要调一调。”杨宴修耐心抚慰着,“苏晚,你这样的状态出不了国的,签证面试估计都过不了,所以这先休养一个月,一个月后,我陪你一起出国。”
苏晚安静地没有说话,她将脑袋贴在了男人的身上,睁着眼睛,空洞的眼神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洋娃娃。
杨宴修抚摸着她凌乱的长发,柔声地在她耳边说着鼓舞的话,苏晚安静地听着,心里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个月里,苏晚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只是那孩子是她心底唯一抹不去的心结,她坚定地相信,那孩子没有死,她一定存在于这个世上。
孩子是死胎这件事本来就很可疑,她很清楚地知道,生产那一天,孩子那响亮的啼哭声,一定是有人骗了她,或者,这本身就是一场可怕的阴谋!
她有次和杨宴修说起这件事,却被他当做是在妄想,他督促她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苏晚便照做。
杨宴修给她买了很多资料和学习资料,她拿起了英语书,开始努力学习,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想多了,只是一场梦而已,她竟然能幻想出自己的孩子被人偷走了。
直到一个月后,她去了封宅。
那时,在杨宴修的帮助下,她搞定了所有的出国手续,半个月后就准备动身出国,去大使馆办了最后一道通关手续,她沿着铺满法国泡桐树叶子的小道一路走,不知不觉地,就远远地看到了封宅的别墅。
她才想到,封宅就在大使馆附近。
这阵子夜色降临,封宅气派的建筑在夜光中显得格外好看,天空中忽然响起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周边的路人定住了脚步,欣赏着烟花。
“是封家在放烟花吗?看这个阵仗,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情吧?”
“对呀,封家少夫人生了一个小公主,今天刚出月子,一家人都在给小公主庆祝满月礼呢。”
“原来是这样啊,哎,那孩子可真幸运,投胎到了封家,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是呀,我都羡慕了。”
苏晚放慢了脚步,听着路人们的议论,心无旁骛地赶路。
她想重新规划一条路线,绕开封家大宅,就这样走了好久,她在这一片的别墅区穿梭,离烟花声越来越远,却听到了孩子的一声声啼哭。
苏晚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转身,她看了一圈身后,找寻孩子的位置,隐约夜色里,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在着急地等待着什么。
那个男人苏晚并不陌生,是她以前在封氏的同事,江涛。
江涛怀里抱着的孩子,应该是他的亲生孩子吧?只是孩子的妈咪呢?
苏晚心想,走过去打个招呼吧,结果一个女人突然出现,苏晚看清楚了那女人的脸,躲进了绿化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