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木行处。
李八宝自从进宫后,每天就忙忙碌碌,从没休过假。
虽然像他这种从四品木行使,每个月都有四天假,可以出宫游逛,或办一办自己的事,但李八宝在京城跟谁都不熟,也没有朋友,所以就懒得出去了。
前几日湘儿过来看望他一次,两个年轻人聊了很多,还去京城的梨园听了一场戏。
知道爹娘去府城寻亲了,李八宝本来想去看看爹娘,可最近手头上活太多了,他抽不开身。
况且一个月才四天假,来回一趟时间都不够。
“喂,新来的,你这板凳做的不太对啊,你自己瞅瞅,这腿儿怎么斜斜歪歪的?”
张督正背着手走过来,冷冷地瞪着李八宝,“你说说你,最近干活怎么心不在焉的,如果总这样,那就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去吧,我们木行处不养闲人,哼!~”
李八宝:“......”
什么叫锱铢必较,这便是了,没有毛病也能挑出三分病来。
这位张督正是他的顶头上司,权利不小,整个木行处都归他一个人管理,平时收到的红包和好处不计其数。
后宫的娘娘们不缺那三瓜两枣的,只要东西做的满意,赏钱自然少不了。
可李八宝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位督正大人给得罪了?
三天两头就过来找茬,虽然没动手打过他,但说出来的话极其难听,就跟放臭屁一样。
李八宝本就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跟他一般计较,毕竟自己能进木行处,还是妹妹和小十一帮忙的,他不能让家人失望。
“张督正,这凳子可以坐人啊,没毛病!”李八宝上前一步,把凳子搬起来检查一番,“这个造型就是这样的,丽妃娘娘特意吩咐过我,凳子腿儿不要做得太直,稍稍斜歪一些也很没!~”
“你懂个屁!”张督正雷霆大怒,一脚就把凳子腿给踹断了,叉着腰骂道:“丽妃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万一你做的凳子不结实,把娘娘摔到了,你担得了责任吗?陛下若怪罪下来,还不得是来替你顶罪?”
李八宝:“......”
好家伙,你替我顶罪?
你不天天给我穿小鞋就不错了。
之前他给一位嫔妃做了一面屏风,上面的花纹都雕刻好了,极其精美,可第二天送过去时,那些花纹居然都脱落了,上面遍布着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所幸那位妃嫔没深究下去,只罚了李八宝一个月月钱,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他多发打听才知道,是张督正故意把屏风的花纹给凿下去的,还美其名曰那位妃子不喜欢这种形状的花纹。
“张督正!”李八宝见自己的劳动成本被人这么糟蹋,当即火了,指了指破碎的凳子,“你知不知道丽妃娘娘今天就要坐这把凳子?如今你一脚踹碎了,这责任算谁的?”
“当然算你的了!~”张督正抱着胳膊,冷哼一声,“李八宝,我限你在半个时辰内,再重新做一把一模一样的凳子出来,如果完不成,那就给我卷铺盖卷走人!”
“哦?”李八宝挑了挑眉,不冷不热道:“张督正刚刚不还说,这凳子腿是斜歪的,让我改过来吗?这怎么突然又让我做一把一模一样的凳子出来了?”
“我、我不是怕摔倒丽妃娘娘吗!”张督正轻咳一声。
“放你娘的罗圈屁!~”李八宝一个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
要不是看在这厮是他顶头上司的份上,李八宝早都抄起棒子揍他了,又怎会忍气吞声到现在?
张督正闻言,瞪大眸子,哆哆嗦嗦地盯着李八宝,“你你你、你骂谁呢?你再给我骂一遍?”
李八宝背着手上前,“咋的,找挨骂没够啊,我说你是个老混蛋,老畜生,老不死的臭顽固,以后你们家得瘟疫,第一个就先把你瘟死,咋样,舒服了吧!~”
哼,都说只要进了木行处,便端上朝廷的铁饭碗了,但李八宝真不稀罕这份工作。
天天受人白眼,吃哑巴亏,他别提有多憋气了。
还不如早早回到县城,跟老王掌柜一起经营木匠铺子呢,这破铁饭碗,他不要也罢。
张督正:“......”
反了,真是反天了,这小子居然敢骂他是老畜生,简直是找死。
其实是他亲戚家的一个外甥想来木行处干活,奈何这里人员满编了,实在是挪不出空位来。
况且李八宝是走后门进来的,虽然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但张督正就是看不上这种弯门盗洞想上位的人。
所以自打李八宝来到木行处后,张督正便绞尽脑汁想把他撵出去,然后让亲戚家的孩子来顶替他。
谁料这小子定力还挺强,竟然坚持了这么久。
他的手艺是没得挑的,就连后宫的娘娘们都夸八宝紫砂壶做的好,家具打的精致好看还实用。
可这完全不耽误张督正对他的排斥和厌恶。
“骂的就是你,你要再敢咋咋呼呼的,我就把你的脑袋削放屁,不信咱就试试!~”李八宝气红了眼睛,弯腰捡起一把锤子,在张督正面前挥舞两下。
“反天了你,看我不打死你!”张督正抡起胳膊就朝李八宝的脸拍了下去。
然而,不等巴掌落在李八宝的脸上,一道怒斥声传了过来,“住手,你在干什么?”
张督正动作一顿,慢慢回过头去,就见一名长相清丽,貌美如花的姑娘站在他身后,正竖着眉头瞪着他。
张督正面色一僵,忙跪在地上,“清、青阳公主,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位青阳公主不是梁国人,而是从齐国来的,因为七岁就能吟诗作对、抚琴作画,所以她的名声早都在五国之内传开了。
这次到梁国来,是想跟梁国文坛的几位大儒一起探讨诗词,所以梁国皇室对她极其尊重,如座上宾一般伺候着。
齐清阳捏着秀帕,快步上前,“你们两个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就算想骨头里挑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难怪这位公子会谩骂你,换做是我,我也不会任你欺负的!~”
张督正闻言,额角淌下一滴冷汗,“公、公主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