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该问你才对。”
女子身后的一个丫鬟冲出来,将女子护在身后,疾言厉色,“甜水巷里南七的院子,是不是这!?”
南七。
琴娘记得周茂才的几个屋子都是按照南几命名的,便点点头。
“的确是这。不知这位小姐登门是有什么事情?”
丫鬟正欲说话。
那女子却不耐的将她扫开,自己上前,一双乌亮的眼只往里面望。
“我想问问,这里不是夏秀才的家么?还是说,你与他一起住在这院子里?”
宋柔不解。
她几番周转才问来了夏千帆的住址。
可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端庄温柔的女人。
不过刚才环儿疾言厉色一番的间隙,她倒是想起来有书生在京城里没钱落脚,便和几家人拼着住一个院子,这种情况她倒是听过,所以问的认真。
琴娘愈发不明白。
“这院子是整的,只有我们一家住。小姐您到底是谁?”
“……”
宋柔呆愣在原地。
一家!?
夏清宁见这几个大人光顾着找人,根本没看见自己,嘴角一撇,心里闷闷说。
【真不愧是爹爹的小迷妹呀,爹爹就几天没出摊子,她竟然还追到家里来了。】
【娘亲,她好年轻,对爹爹这么执着可不好,要赶紧把小火苗摁死在摇篮里呀,爹爹只能是娘亲的!】
夏清宁也是要脸皮的,现在开着门,街坊四邻也认识她,她不敢在熟人面前随便哭嚎大叫,于是过去拉拉娘亲的衣服,想要拽着她后退,还一个劲儿的摇头。
希望娘亲能听懂。
琴娘听不懂小迷妹。
但她可听懂了执着两个字。
她想起之前摊子上郁郁寡欢的夫人,想起京城里寒门子弟考取功名有了钱,便舍了糟糠妻子,反而去攀附富贵人家的小姐……
而眼前的宋柔穿金戴银,一身华贵,非富即贵。
她还沾着水的指尖骤然拧紧,心中翻过许多神思,终是迎上前。
“这里是夏家,长街早市上卖卤味的是我相公,夏千帆,若小姐是为了买卤味过来,且等着出摊,若是为了其他事情……家里大事向来都是我做主,您同我说也可以。”
琴娘不卑不亢。
可夏清宁却听得牙酸。
【哇娘亲的嘴原来这么厉害呀,哼,小迷妹如果明白我们家的情况下,还是赶紧打消了对我爹爹的执念吧。】
她抱紧了娘亲的大腿,当娘亲的依靠。
宋柔听在耳朵里,瞬间脸上的血色褪尽,怔怔的盯着眼前人良久。
“是我不该贪嘴,竟追到家里来,叨扰了。”
“诶,小姐——”
环儿急急追上宋柔的步子。
两人远去。
琴娘远远看着,难得发了脾气,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了,还拿了夜里才落的锁头,将两个门环一绑,锁死。
“咔哒——”
【哦呵。】
夏清宁睁大了眼,看着沉甸甸的锁头挂在门环上,又听到厨房里切菜声库库,捧脸滑走,心里还碎碎念个不停。
【爹爹你自求多福吧,我可是已经很努力的帮你啦,我还帮着娘亲撑场面让迷妹断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
书院里的夏千帆莫名打了个寒颤。
向来体贴的雪沁跟在他身边:“爹爹是不是染风寒了?”
“应当是没有的,可能只是风吹进袖口,正冷。”
夏千帆低声安慰。
雪沁这才扭过头去。
今日正式入学,师兄们就带着他们去交钱。
虽然学堂学习是免费的,可平日的衣食住行,还有书册的银钱,都还是要家里父母出一点的。
需要的银钱本不多,可夏千帆三个孩子都入学,加起来就多了。
四周的人瞧着,窃窃私语。
“这家人真厉害,三个儿子姑娘都教的好,哪里像是贫寒子弟出身的。”
“人多怎么样?我们家一个孩子,今日就要交二两银子,听说他就是个摆摊子的,三个孩子六两银子,比租个小院子还贵,他给得起吗!?”
学堂是京城里叫得上名字的地方。
里头除了他们这些寒门子弟的孩子,也有些小官家的孩子。
这样的地方,书册和桌椅,自然都是要比其他家贵一些的。
但京城做差事的钱也多。
随便一个跑堂的,一个月也能拿二两,还能等赏赐。
只是,京城里吃穿用度也贵,一口气能拿六两出来的人,却并不多。
而且他们这些人里,多是在京城里住了好几年,才等到这机会的,哪里能看见个才来的就赶上,还一下占了三个名额!
有人等着看笑话。
夏千帆却没什么负担的掏了六两银子。。
学堂记账的先生错愕:“这六两银子可不少,秀才这是……”
“我和娘子都补贴家用,两边生意都好,这银钱都是慢慢凑的。”夏千帆知道学堂的人也诧异,低声解释。
周围的人瞬间哑口无言。
还真拿得出来!
等记账先生一一确认之后,才恭喜几人入学,周围人投来各类目光,有嫉妒有艳羡,还有些人看着咬碎了牙。
夏千帆置若罔闻,带着孩子们又转了一圈学堂里的屋子,找到以后要读书的屋子,还去见了夫子,给了点见面礼,方才坦然离开。
回家路上。
夏文翰乐的吃糖葫芦:“哼!他们京城土生土长的人,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无论生在哪里不都能读书习字吗?”
“那你以后好好读书,别叫他们看不起。”夏文曜提醒。
夏文翰听到要读书,开始打岔,被夏文曜追着揍,一路追到家门口。
雪沁见怪不怪,她总乖乖巧巧的跟着夏千帆慢慢走,夏千帆见她乖巧不争,偷偷买了麦芽糖塞给她,让她回去跟琴娘偷偷吃。
雪沁笑出两个梨涡。
果然夏叔最在乎的是琴姨。
两人正走到门口,却见夏文曜对着门大喊:“娘!为什么不开门呐,怎么大白天的还落锁了呢!”
落锁?
夏千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急上前,将门一推,里头果然被落了锁。
夏清宁听见哥哥的喊声,从角落里滑过来,正让门缝里的爹爹哥哥看见自己。
【我也打不开门呀。】
夏清宁清了清嗓子,边丝滑的往厨房里滑,边扯开嗓子,脆生生的喊:“门!”
夏文翰跳脚:“你倒是喊爹喊娘,叫门它也不会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