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帆带着夏文翰骑上牛车,直奔村北的村长家里。
地窖里黑漆漆的不见光,只有头顶石板上的缝隙里透下来些许光亮。
夏文曜摸黑回到琴娘的身边,坐在小郡主的身边。
小郡主已经知道他们是好人,并不抗拒他的靠近,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夏文曜低声回应,边感觉到她的肩膀轻轻颤抖,才意识到地窖里十分寒凉。
他微微皱眉,轻车熟路的从旁边的包袱里取出两条毯子,分别给了娘亲妹妹和小郡主。
小郡主又要道谢。
夏文曜却说:“不用,毯子分我一半就行。”
小郡主只好把道谢的话吞了回去,认认真真的把毯子也递给他。
琴娘浅笑,看孩子们相处的这么融洽,倒是好事。
可过了一会儿。
外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是不是爹爹回来了?”
夏文曜最先反应过来,走上木质台阶想要打开石板看看。
【不会是爹爹的,爹爹那么聪明,回来肯定会先叫我们一声,确认安全再过来让我们出去!】
夏清宁最先反应过来。
夏文曜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琴娘扯着衣角拉回到怀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夏文曜瞬间一动不敢动。
外面也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诶?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木头嘎吱嘎吱的声音?”
夏文曜瞳仁一缩。
肯定是他刚才踩踏楼梯的动作,发出的声音!
“废话,我们这不是在搜房子么,木门木窗都是木头的,没有声音才奇怪好不好!赶紧找!”
“这怎么找嘛!你看看这院子和房间里多干净,只怕昨天那三个蠢货过来已经打草惊蛇,人早跑了!”
“管他的,先找找!你站在这发呆,小心大人连你一起打飞出去!”
“他娘的……”
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但还是勤勤恳恳的开始搜寻,那些脚步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不再只有两个,而是无数个急促的脚步声蔓延开来。
那细碎而频繁的声音,如同鼓槌敲击在心脏的薄膜上,铿锵有力,令人心悸。
琴娘带着孩子们大气都不敢出。
她甚至还想去捂住夏清宁的嘴,生怕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大哭起来。
可夏清宁乖乖的,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台阶上的尽头,就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的清浅。
这样对心脏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
那些脚步声突然整齐划一的朝着后院厨房的方向过去。
声音,在某一刻突然消失。
【怎么了?】
夏清宁同样茫然的眨了眨眼。
夏文曜思量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刚要起身。
【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故意不弄出声音,隐藏气息,看看我们会不会主动出现逃离?我才不笨呢。】
夏文曜瞬间放弃了起身的动作,悻悻的摸摸鼻子。
差一点就要被妹妹嫌弃了。
琴娘刚要去拽着夏文曜,没想到夏文曜自己重新坐下来,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良久,外面出现一道狠厉的男声。
“看来,他们是真的逃了。”
“我们躲藏了一会儿,的确也没见他们从哪个暗道里冒出来。而且后院看见了车架离开的痕迹,看来是真的逃跑了。”
“奇了怪了,那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真的是长公主的线人,咱们现在应该早就被召回了。”
“对呀,可如果他们不是长公主的人。怎么跑的这么快,偏偏能比我们快一步?”
几人议论纷纷。
琴娘一颗心又一次悬起——多亏了女儿!
而小郡主听到外面的人提到长公主三个字,权当没听见,瑟缩着往角落里去。
几个男人讨论了一会儿,都没能想起来夏千帆他们是什么身份。
良久,首领再一次开口。
“既然他们走了,那就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吧,别留后路……至于那死丫头,总能有冒头的那天。”
“是!”
那些杂乱的声音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夏清宁一听到要放火,赶紧动了动手指,正勾住琴娘袖口里的帕子。
【放火不可怕,烟雾才可怕呢!】
【娘亲快用湿帕子捂住我们的口鼻,密闭空间里不能吸那么多烟雾的。】
琴娘回过神来,起身将帕子都浸湿,分给几人捂住口鼻。
几人都庆幸,留了个水缸子在下面。
很快。
外面就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是房子已经被点燃,些微的烟雾顺着石板上的缝隙钻进来,有些呛咳。
几人都忍着,夏清宁更是小脸憋得通红,听着外面渐渐远离的声音,心里哭诉着。
【爹爹慢一点回来,千万不要撞上呀,我们还能忍的。】
琴娘心头狠狠一沉,双手合十的祈祷。
千万不要撞上!
……
与此同时。
夏千帆没能在村子里换到什么冬衣。
村妇告诉他:“我们这里只有冬天的被子多一些,都是几年来攒下来的。”
夏千帆只好说:“冬天的厚被褥也可以,您开价。”
“得嘞。”
村妇笑眯眯的去给他们拿东西。
正在这时候,农田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乖乖!外头的空院子怎么着火了!”
夏千帆和夏文翰都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只见火光漫天,浓浓的烟雾高高燃起。
“娘——”
“且慢。”
夏千帆摁住夏文翰的肩膀,目光凝重的看着那边,掌心里瞬间溢出汗水,但他面上仍假装泰然自若的模样,只低声说,“把东西拿到手,我们再过去。”
“可是娘他们……”
“如果他们发现了郡主,早就沉默的杀人灭口了,根本不会放这把火。”
这把火。
更像是没能找到小郡主他们的怒火。
又或者是……陷阱。
夏文翰还是不安心:“可如果……”
夏千帆郑重的说:“如果他们安全的躲在地窖里。我们急匆匆过去,反而暴露了行踪,听我的,不要冲动。”
夏文翰还想据理力争,却注意到夏千帆的额头都是汗水,最后他也只能暗自咬牙。
希望,真如爹爹所说那样。
与此同时,村里的人看见那边着火都急匆匆的过去灭火。
院子外的山林里,首领摁着腰间的长刀,看着村民们一个个过来救火,却没有看见夏千帆他们,眼底的光亮彻底消失。
“看来,他们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