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并不深,下面通畅一条水道,阴暗潮湿。
我低了低头,发现自己俨然被泡胀成了个腐烂的血人,浑身一阵一阵令人反胃的恶臭袭鼻。
“丫头,快过来给我开门!”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警惕地贴在墙上,惊惧中发觉这是阿川哥哥的声音。
阿川哥哥在木门之后?
可阿川哥哥,明明在上面的棺材里……
“快点!不然等那些鬼下来就晚了!”
我不敢说话,这时,井口又传来爷爷苍老迫切的声音。
“阿允!别给他开门,他是鬼!他要害你!!”
我仰头,发现井口围了一圈人。
爷爷、牛奶奶、张婶子、李叔……
他们的脸都是正常的模样,正着急关切地看着我。
可刚刚……
他们抛下一条草绳,“快上来阿允!我们拉你上来,然后封井,让张道长做法把那只鬼困在里面!快啊!!”
“别信他们!他们在骗你!全村人都死了!张道长也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你快点开门进来!”搜小说
“阿允!别被那只鬼蛊惑!!快上来!我们救你上来!”
我该相信谁!
没人能帮我,我痛苦地抱住头,拼命摇头,“你们到底谁在骗我!?”
“是他在骗你!!他在骗你!他们在骗你!”
两边整齐吼着同样的话,我彻底崩溃,近乎疯癫的挣命大喊,“啊啊!!别喊了!别喊了!我谁也不信!”
“你不上来是吧?!!我下去找你!!”
爷爷突然脸色勃然大怒,他目光猩红,面庞霎时狰狞起来,汩汩流血溃烂,像一滩碎肉。
木门也剧烈地晃动起来,大有被生生晃断的趋势,里面阿川哥哥的声音愈发尖锐,他厉声咆哮,“你敢不开门!!我叫你死!叫你死!叫你死!!——”
……
我再次醒来,睁眼,是熟悉的屋顶。
爷爷站在床边关切地看着我,和刚刚在井口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阿允,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瞳孔骤缩,一下子手脚并用着缩到墙角,“你…你别过来!”
爷爷先是愣了下,继而服从地后退了几步,“好好好,爷爷不过去,爷爷不过去……阿允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梦?
我记得我正是在睡梦中惊醒,然后去了院子,然后,发生了刚才一系列的事情。
是梦吗?
我搓了下眼睛,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湿漉漉的,额头冷汗涔涔。
看来是梦了。
那样惊悚诡异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我也真是傻。
实在是那梦境太真实了。
我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一闭眼就是爷爷血淋淋的狰狞面孔,那抹绝望与恐惧在心底始终挥之不去,压得我喘不过气。
这一天我都是昏昏沉沉度过的,入夜我睡了个好觉,总算是消散了一身的疲惫。
第二天天气很好,我和阿川哥哥坐在屋顶看蓝天白云,好不惬意。
张婶路过时还打趣了我们两句,阿川哥哥臊得满脸通红,我看不见我自己,但我知道我肯定不比他强。
李叔特地从家拿来两个热乎的粘玉米,不顾我们推辞,硬是热情地给我们抛了上来,他家种的玉米总是那样香甜。
我望着这一圈青山绿水、百亩农田、阡陌小道……
是梦,还好是梦。
我无比庆幸那些恐怖惊骇只是一场梦,我所亲爱的人们都好好的在我身旁,我希望那一切永远都不会发生……
直到第三天,我恍然发现古怪!
第三天所有事都在照着第二天重演……
阿川哥哥搭手拉我爬上屋顶、张婶打趣我们是牛郎织女、李叔的粘玉米……
这一切的一切,直让我感觉头皮发麻。
我低眸沉思着,深深看了眼周围的一切。
场景猛然交错一刹,电光火石之间,我似乎看到周围的场景切换成了古郁阴森的深林,遍地是散乱的大红棺材与枯井!
我猛然甩了甩头脑,一切安然无恙。
我惊魂未定地攥紧了手中的玉米,触感却不对劲。
我陡然低头,手中哪有什么玉米,分明是一摊还滴淌着汤的黄油油的排泄物拌着垂死挣扎的蚯蚓和糜烂生蛆的小死老鼠。
这辈子都没这么恶心过!
尤其9d电影的真实,超乎你的想象。
“我”使劲甩手,五脏六腑都抑制不住的干呕。
然后我醒来,是在山间一个洞穴里。
我全身非常痛,像是从高处摔下,摔得粉身碎骨。
但我很清楚的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潮水般的记忆向我脑海涌来,
原来,七天前我随送葬队伍将爷爷安葬在山上,并坚持要独自守夜。
那日我哭了一夜,天亮时我下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滚落到现在这个洞穴里。
没有人会来救我的,
我知道,
我会悄悄死在这里。
毕竟,我是村民口中的灾星,就连亲生父母都对我满腔憎恶,狠心将我抛下,去各自追寻新的生活。
阿川哥哥也厌恶我。
唯一疼爱我的爷爷呢,死了。
我便就这样死了吧,
死了干净。
我在死前忍不住一遍一遍回忆着那短暂美好的梦境,一遍又一遍……
我忍不住想,那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
我将心甘情愿地溺死在那温存,只求永远不要醒来……
……
电影落幕,
观众陆续离场,
而柯虞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随着阿允沉沉睡去。
江寻彦动作轻柔小心地摘下她脑袋上的vr眼镜,发现她睁着眼睛,娇俏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怎么了?”江寻彦抬手,指尖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柯虞仰头,动作略有些木,她眸底水光流转,宛若星辰闪烁,“江寻彦,现在的美好…是梦吗?”
唐苒拿着纸巾凑过来给她擦脸,忍不住好笑道,“我说你怎么没动静呢,这看个恐怖片还能把自己看emo了,你也真是人才啦。”
柯虞没动,任凭她摆布,她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滑过。
她认真感受着纸巾擦在脸上的干燥,极力去问:这是否是梦?是梦吗?是梦吧?
若是梦,只怕是梦。
若是梦,只求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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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