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我儿
“一起死?”
“没错。”苏老夫人仿佛拿捏住了她的软肋,“苏毅是我儿子,他自然要事事听我的,我若是活不成,他也休想独活。”
苏老夫人就不信苏棠不保她!
却见苏棠头也没回,隔着朦胧夜色,只留下一句,“你也配?”
便离去。
“你、你……”
老夫人气得跳脚,又怯苏棠方才这番话,忙不迭的吩咐厉嬷嬷,“去,把棋儿这些年送的东西全都装起来扔到庄子上去……不,都扔回去,既然两房分家,她又嫁出去了,就跟我们没关系。”
“还有毅儿,叫他马上过来见我!”
苏棠还未走远,听到苏老夫人这番话,真是笑不出来。
这样的亲人,苏棠前世还不止一次的想过,她要是活着,会不会爹爹就不用死得那么惨,毕竟他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老夫人总能去求求苏凝烟,去求求二叔。
可现在想来,就算苏老夫人活着,恐怕也会为了明哲保身,把爹爹推进火坑。
“让小陆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您说散播老夫人意图把侯府送给娘家人的事儿?”冬杏轻笑,“一切妥当,不过消息不好放得太快,所以还需等几日才见成效。”
“不急,慢慢来。”
既然她这么心疼娘家人,苏棠自然要好好安排,让她永永远远的留在曹家,享受她那些孝子贤孙的供奉。
很快,齐王府办起了丧事。
苏棠既是靖王未婚妻,也要上门吊唁。
齐王府外白幡飘荡,府内外一片呜咽哀泣之声,姨娘们更是各个肝肠寸断。
霍柳柳跟随霍国公站在一侧,脸白如纸,直到听到苏棠过来的消息,眼睛才动了动。
“听闻王爷去世那日,永宁郡主也在。”
“霍小姐是想问齐王殿下死前可有给你留下只言片语?”
苏棠淡定的接了下人递来的黄纸,烧在了棺椁前的铜盆里。
霍柳柳当然知道齐王不可能给她留话,再看周围似有若无投来的嘲讽,霍柳柳微微抿起嘴唇,“我只是在想,外面都在传郡主医术如何了得,心地如何善良,为何偏偏,就是救不下一个齐王殿下?”
“莫非,郡主是因为齐王与靖王旧怨,故意见死不救?”
“柳柳,休得胡言。”霍国公轻斥霍柳柳一句,才朝苏棠道,“还请郡主见谅,柳柳她只是太伤心了。”
伤心?
苏棠看不见得,霍柳柳只是不甘心,所以要把当年先皇后那段尘封的‘丑闻’抖出来,再给苏棠泼点污水罢了。
“难得霍小姐对齐王这般真心,我自然不会怪罪,倒是我手里得了本往生经,可送给霍小姐,以后守活寡的岁月,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我何曾说过要守……”
“不守吗?”
苏棠问。
霍柳柳一贯以直爽可爱示人,此刻竟也欲言又止不敢回答了。
众人顿时心下明了,霍柳柳不肯守活寡。
既如此,又何必摆出一副齐王未亡人的姿态来质问苏棠?
周围看向霍柳柳的目光愈发鄙夷,霍国公嫌丢人,“本公还有事,就不与郡主闲谈了。”
说完,冷喝霍柳柳,“杵着干什么,还不走!”
霍柳柳长这么大,一直讨得霍国公夫妇欢心,从未被他在外人面前这样呵斥过,只死死咬着唇,摇摇欲坠泫泪欲泣,好生可怜。
这会儿,却再无一个人怜惜她了。
“柳柳今日多谢郡主赐教,日后,必定报答!”
“不必,本郡主看不上。”
还是一贯的狂妄!
霍柳柳齿间咬出血腥来,难怪凝烟那么憎恨苏棠,如此贱人,她绝不会放过!
霍家人离开,苏棠也烧完纸钱出来了。
“永宁郡主!”
白夫人一见苏棠,眼神便亮了。
苏棠这才发现白辞形容憔悴,下巴都冒出了浅浅的胡渣。
白辞连忙行礼,“前些时日随家母回乡祭祖,今日才得入京,听闻齐王殿下噩耗便急急赶了过来,叫郡主见笑了。”
“祭祖?回江南了么,匆匆几日,未免太赶了。”
“嗯。”
白辞含糊过去。
苏棠有意再试探几句,白夫人已经笑着将一个平安符塞到了苏棠手里,“这是上次去凉山寺求的,还一直没给郡主,还望郡主不嫌弃。”
苏棠看到白夫人脸上似乎又厚了一些的脂粉,眼神微深,“白夫人还记得。”
“那当然,不止给郡主,还有……”
“小心——!”
阿圆一声轻呼,苏棠回头,就见端来茶水的小厮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朝苏棠捅来。
苏棠立刻敛眸朝小厮踢去,一脚踢中他膝下的穴位,小厮顿时腿软跪地。
阿圆也反应过来,飞快踢开了他手里的匕首。
“怎么回事?”
裴樾带着礼部的人从转角过来,看到匕首和小厮,脸色顿沉,“拉下去,好好审问!”
苏棠指尖还微微有些发抖,但还是镇定的朝阴郁的裴樾投去一个笑,“我没事。”
“幸好没事。”
裴樾瞥了眼齐王府姗姗来迟的管家,管家抖若筛糠,“奴才这就去查。”
说完,借着转身之际,竟暴起朝裴樾杀来。
与此同时,附近齐王府的小厮丫环瞬间朝周围的人扑杀而来。
苏棠瞬时明白过来,杨贤妃是狠了心,要多杀几个人为她的齐王陪葬!
不过这些花拳绣腿,根本难敌裴樾,即便他刚溺毙绝情蛊,实力不及之前十分之一。
“娇娇,过来。”
裴樾踢开一个人后,将苏棠护在身后。
偏在这时,一个丫环朝苏棠刺来,裴樾本可以将人踢开,白夫人突然冲过来,打断了裴樾的动作,挡在苏棠前头,挨了这一刀,正中心口。
“娘——!”
白辞惊呼。
杜若已经带着暗卫将所有人控制住,“王爷,怎么处置?”
“调集府兵,立刻拿下齐王府所有仆人,上报宫中。”
在礼部官员还在惊恐中时,裴樾已经完成了捉拿换人等所有事。
齐王府重归安静,白辞的哭泣才凸显出来。
苏棠要去探白夫人的脉,反被她握住手,“郡主,我不行了,我死前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我或许可以救你。”
“不必浪费药了。”白夫人眼神复杂,似慈爱,又似不舍,只牢牢抓着苏棠,“民妇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郡主太多,只求郡主,能护一护我儿。”
“这京城太多大人物,我们白家一穷二白,给不了他护持,可他一心要入京,要当御医,我阻拦不了,郡主,求求你……”
白夫人的哀求很卑微,一条命换一个靠山,不值。
但苏棠却知道,挨这一刀,白夫人是故意的。
苏棠却不忍拒绝,因为她是师母。
师父前世救她一条命,今生师母舍弃一条命,只要求她护白辞一命。
“我答应你。”
“谢、谢谢你。”
白夫人眉间的愁云终于散开,她艰难的转头看向眼眶赤红的白辞,捏住他的手,喟叹,“我儿,娘走了,愿你能心想事成。”
白辞心神一颤,抬头,却对上了苏棠那双好像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难道,她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