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团长怎么老是要咱们营干挑山工的活,这一趟趟挑水,到底还有没有个头了。卢大人将我们九团放在后面当预备队,这本来就……”“闭上你的臭嘴,再多说一句,老子军棍伺候。”四十里铺村内,一队队的天雄军士兵挑着扁担正在将从水井里打出来的水往山上挑,早上卢象升开会布置了防守任务,现在的各团都已经忙活起来,因为满蒙联军随时都有可能杀到,留给卢象升等人的时间并不多,六个承担主力防守任务的团已经在山上大规模开挖战壕,四团和骑兵团的战士被卢象升派去开挖反斜面阵地,而将山体打通的任务就要交给孙传庭的兵马来完成了,好在孙传庭的兵马有近万人,开挖一条通道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卢象升选择的并不是什么多么宽大的山体,充其量就是一个黄土丘陵,一万人打一个通道基本上只要用半天的时间即可,只要在通道内添加一些支撑梁用来防止通道坍塌即可。最坏的结果,假如通道还没有完成敌军就已经杀到,他们大不了在作战的时候直接翻越山体,只不过这有一定的风险,可能会受到敌军炮火的打击。而天雄军的九团则被派到山下继续挑水,卢象升又让全军将士利用能找到的树木制造了一些大木桶用来盛水,因为山上并没有水源的缘故,他们必须想尽办法进行储水,所以九团作为预备队便被派下去挑水,卢象升知道,一旦战斗开始,四十里铺村必定会被满蒙联军占领。
正在挑水的九团那是牢骚怪话一大堆,本来因为在攻打米脂的战斗中损失了不少兵力,因此被调成预备队,全团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在,眼看着大战在即,自己却被发配到山下打水,虽然这也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但是对于天雄军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来说,这个任务真的是太无聊了,这明明就是农民劳工干的事情。一个小旗官正在对他的营长抱怨,冷不丁被营长给喷了一顿。他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他们这个营的营长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他说要让自己吃军棍那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其实他不明白的是,营长的心情也非常不好,天雄军军中已经跟青弋军一样形成了敢战能战的军队文化,任务发起的时候,每一个团都嗷嗷叫着要当主力,要是没轮到从上到下都会不高兴。这正是一支精锐部队的标志,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一支军队如果连主动作战的勇气都没有,还能成为强军吗?
营长教训完手下的班长,正准备到别处看看,忽然一名正在打水的士兵大喊道:“你们快来看,水,井里的水。”几个士兵立刻将头凑了过去,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本来井里有些浑浊的井水竟然泛起了一阵阵波纹,有经验的士兵立刻意识到不对,“有震动!”一名班长喊道,他立刻将身体伏在地上,用耳朵贴在地上倾听,随即站起来道:“有震动!不对!”营长也是百战老兵,从天雄军建军之日起就在军中,凭借战功升到了营长,自己的战友很多都已经长眠沙场,只有他活了下来,所以经验也是非常丰富。他立即意识到这不寻常的震动很可能意味着危险,他想也不想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口哨,这是军官们的日常装备,便于紧急发号施令。滴!尖利的哨声响起,全团的士兵都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停止了动作,连山上正在挖掘战壕的士兵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四十里铺村南面分明有一队骑兵正在往回奔驰,他们一边飞奔一边摇曳着手中的红旗,这是有敌人的警报。山头上的卢象升瞳孔猛然一缩,清兵来了!“抓紧时间布防!准备接敌,九团撤回山上,通道继续挖掘,一线六个团抵挡敌军攻势,炮兵标定诸元,射击待命!”一道道的命令从卢象升口中发出,大队的士兵在山头奔跑,他们扛着火铳迅速进入指定位置。卢象升随手接过身边亲兵递过来的千里镜,展开往南面望去,敌人只可能从南面的官道上来,战斗已经公开化,受限于黄土高坡的地形,敌军作为骑兵,想要机动,也只能从南面过来。
“报!报!卢大人,满蒙联军主力已经进入我军阵地前方十里,片刻即到。”一名督标营骑士打马来到卢象升面前道。卢象升点点头,该来的总归要来,双方就在这里一决胜负吧。轰隆轰隆,十里外烟尘滚滚,大地不断震动,满蒙联军正在朝着四十里铺疾驰,豪格听从宁完我的建议留下了五千骑兵防守绥德城,剩下的人马全部出动,包括将两万战俘也裹挟入军中。而清兵裹挟俘虏的方式非常特别,因为他们都是步兵,让步兵紧紧跟在骑兵后面也不现实,所以豪格略一思索干脆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将所有的明军俘虏捆绑然后横置在清兵的战马上,便若他们入关抢掠人口时候干的那样,那时他们直接将中原女子提起横放在马上扬长而去,而现在横在马上的从女子变成了战俘。
豪格为自己这个天才的想法感到高兴,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这样战俘就能跟着自己的军队一起行动,一起抵达战场。豪格本来也没指望明军战俘起到什么攻城掠寨的作用,只要他们能当人肉盾牌,用他们的身体给自己的军队铺路就行了。而吕直这个悲剧的太监直接被鳌拜横放在了马上,大军奔驰,鳌拜可不想考虑他们这些战俘的感受,战马颠簸,吕直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颠出来了,吕直就这样趴在战马上吐了一路,一直到胃里什么也没有了,只能将酸水吐出来的时候,他才不断在战马上干呕起来。“将军,大人,祖宗,慢点,慢点,咱家实在是受不了了。”吕直在马上大喊道。鳌拜当然能听懂汉话,他一脸不屑的说道:“你们这些中原人身体这么弱,连战马奔驰都受不了,就这样还想跟我们大清抗衡,我看你们的新军也就是仗着火器犀利,若是没有火铳,你们都是我们的刀下之鬼。”他想了想又道:“待会我会跟太子殿下建议,让你去劝降,皇上可是非常欣赏汉臣,若是你能让卢象升投降,我想你的功劳可以和范大人比肩。”
他说的这位范大人是谁吕直当然明白,毕竟皇太极手下出名的汉臣就那么多,范文程可以说是汉臣之首,虽然他的地位这几年已经越来越有被取代的趋势,但是吕直可没想这么多,现在对于吕直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作为一个太监,作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吕直可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雄心,更不会有什么死节保全大义的决心,只要能活下来就行,人活着金银财宝还能想办法再赚,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至少吕直不想这么早丢了性命。听到鳌拜让自己去劝降,吕直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孙传庭和卢象升的脾气他明白,这可都是忠义之人,若是他们怒火万丈将自己杀了祭旗,自己岂不是冤枉。在吕直心中,他从来不将这次大败的责任放在自己身上,他有着明显的鸵鸟心理,反正自己是副的,高起潜才是正的,高起潜下令逃跑,关自己什么事,自己作为下级只能听令,他还幻想着以后要是到了崇祯面前他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高起潜,反正自己是没有什么责任的。
“太子殿下,前方有明军斥候,已经避开了我们的大军,往北去了。”一队队斥候骑兵不断向豪格禀报前方的情况,豪格对身边将领道:“这些尼堪,一向是鬼鬼祟祟,不敢跟咱们真刀真枪的作战,只能远距离施放火铳,只要咱们看准机会杀上去,跟他们搅在一起,我相信勇士们一定能胜利。”豪格当然知道他面对的新军即便是肉搏战也不怂,战斗力丝毫不比清兵差,但是大战在即,豪格当然要多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话,至少能让勇士们有一种心理暗示。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豪格,豪格挺胸道:“冲,冲过去,先给卢象升一些压力,让他看看满蒙大军的威风。”“驾!驾!”骑兵闷头打马前进,万马奔腾,气势汹汹。
“大人,全军准备完毕。”卢象晋抱拳对卢象升说道。其余众将也是纷纷抱拳,卢象升点了点头,超孙传庭道:“白谷兄,恶战这就开始了。”孙传庭捋须大笑道:“哈哈哈,早就等不及要杀他们一个尸横遍野了。跟着你建斗还真是有好处,我孙白谷也是消灭大量建虏的人了,大明也没几个人有这个殊荣。